幸好在薛彤眼里她确实过得寒酸可怜,荀家百年功德积累不下?余粮,老宅十?几年都不翻新?,江南多yīn雨,房间里的书一月不晒都会发霉,更没有芳姨这样的保姆照顾起居。 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人过的日子,薛彤手掌一翻拍在荀若素肩膀上,“可怜的孩子,以后跟着我,不会苦了你的。” “……”荀若素被她慈爱的眼神肉麻到了。 夜幕终于降临,整栋大楼都开了灯,昼长?夜短的夏日,天黑的本?就晚,除了值班的护士医生,大部分都已经下?班了,就连病人家属也?不会逗留太久,没必要陪chuáng的基本?吃过晚饭就会回去,到那时,整个医院才会bào露出深藏于内的威胁。 荀若素拿出了藏在口袋中的墨镜,医院中活人太多,不是?凌霄寺那种荒郊野外,荀若素这双眼睛已经看不见活人,也?幸好这里是?医院,进来看病的至少也?有个感冒发烧,荀若素这种半瞎之人不会引来过多关?注。 “薛彤,”荀若素指着走?廊尽头的那扇小窗户,“外面是?不是?太暗了。” 医院每一层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一条长?直走?廊,两边是?错门相?对的病房,走?廊只有一边开了窗,另一边对应着防火隔离门,门打开后是?应急通道。 此时,夜色宛如一块风chuī不动的黑色幕布,结结实实挡在窗户上,这里是?二楼,整个医院都开了灯的情况下?,竟�?透不进一点光。 医院被封闭了,在里面的所有人都成了猎物,随时会被盯上。 “我想去看看轩轩——就是?白天我邻chuáng的那个小男孩。”荀若素摸索着往前走?,她只是?看不见活人,水泥石墙这样的死物并不能阻挡她,薛彤有些?怀疑她是?故意的,装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来博取自?己的同情。 心中怀疑,却免不了还是?伸手去扶,荀若素装成全瞎摸索了半天,这会儿才在薛彤的引领下?慢慢向前走?。 薛彤不会冷,因此只穿了件薄薄的连衣裙,她的手心仍�?温暖,贴在自?己腕子上,有种不真实的柔软,荀若素难免心猿意马。 自?万人坑中出来后,荀若素并没有恢复太多的记忆,似乎有人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在她体内下?了多重禁制保险,宛如俄罗斯套娃,万千业障卷席而来,也?只是?打碎了外面几层,荀若素的本?心还是?完好的装在最里面。 但也?非全无成效,禁制被冲撞出了裂痕,很多往事?正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偶尔荀若素一出神,眼前就会恍�?掠过片段。 譬如现在,荀若素眼前的通道忽�?消失,变成了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河流之上没有渡船,无常弓着身子呜咽着,随后有两道声音jiāo错响起。 一个说,“你真要这么做?” 另一个答,“非是?我要,而是?不得不。这一去不知要多久,以后你的责任更重了。” “回去我就把薛彤揪过来打一顿,”那声音叹着气,“她招惹什么不好,偏来招惹你。” “也?不怪她,我时辰已经到了,若不是?因她,也?因别的人、别的事?,”荀若素能听出来,这个声音有些?像是?自?己的,只是?更平淡也?更宽厚,“我走?之后,你别将真相?告知薛彤,十?殿刚刚建成,轮回之中需要她。” “呸,”那声音赌气,“她自?己造的孽,我凭什么替她瞒着?” “凭……我拜托你。” 声音嘎�?而止,荀若素猝�?回到现实,她脚下?踉跄,被薛彤猛拽一下?才站稳。 “怎么了?”走?廊上有各种细碎的动静,但薛彤还是?听到了荀若素胸口擂鼓般的心跳。 她有些?疑惑,周遭太太平平,荀若素走?路都能累的半死?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 荀若素眼前的幻影全部消失,室内的灯光透过太阳镜变成晕开的光点,“也?没什么,不过,”荀若素没打算瞒着薛彤,“从万人坑出来后,我常常想起些?往事?。” 薛彤一瞬间有些?紧绷,“什么往事??仔细说说,你……” “别那么紧张,”荀若素打断她,“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薛彤,我是?你的半身,就算jiāo情一般,你也?要对我有点信心。” “……” 薛彤忽�?凑过来,隔着墨镜四目相?对,“你在我这里信誉很成问?题。” “哦,”荀若素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推,“那你瞎操心去吧,以我的能耐,能把你操心死。” 作者有话要说:注:取自唐·于武陵的《劝酒》,原句是“花发多风雨, 人生足别离。”此处为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