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家这仨儿子,每个人都有两亩地,老爷子和吕老太太有四亩,合计十亩。这数量不算很多,但也不少,往年都是父子兄弟一起劳作,不分你我,也从来不见顾大富忙活自己名下的两亩地。 结果自打顾大河出了意外,这地忽然就分清了,二房的两亩地自然就落到了王婉贞头上。 王婉贞力气小,有些活gān不来,就得求大伯子帮忙。因为这份儿人情,周氏在这院子里,出了屋门几乎没再gān过什么活儿。 亏得王婉贞能忍,又一心想为儿子护住这两亩地,每日里勤勤恳恳,从早至晚,几乎一刻也不停歇,硬是撑住了。 顾玉成没歇多久,便背起筐子继续往西走。 这几日他每天抱着小黑丫头,获得了深厚的兄妹情,今天出门前,那丫头还哭得泪汪汪的,呀呀不停。 回去得奉上饼子,再好好哄哄才行。 仔细想想,小黑丫头五官并不丑,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和顾明珠的长相并不怎么相似,应该是随了王婉贞的长相。 说起来,王婉贞没有娘家,却能当了嫁妆镯子给他买药,又会绣花,也不知以前是怎样的。他作为儿子,不好打听母亲私事,便只做不知,权当她就是顾大河在外面救回来的落难人吧。 因为没有娘家,吕老太太对这个二儿媳也不大看重,平日里冷嘲热讽毫无顾忌,跟对大儿媳完全两样。 反倒是王婉贞看得开,昨天还安慰他:“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咱们二房靠着家里,总能过下去。” 顾玉成虽没有这么乐观,倒也不绝望。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只要能迈开脚,那老天就没有绝人生路的道理。 “顾二郎你gān啥呢!道长往你家去了!” 有个中年人急匆匆从顾玉成身边跑过,边跑边说。看那方向,显然是往顾家院子去了。 道长? 什么鬼? 顾玉成一愣,也加快了速度。只是他到底体虚,又来回走了快三十里路,加速也没快到哪里去,赶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顾家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热闹得不行。 “借光,借光,让一下。”顾玉成边说边往里边挤。他隐约听到了小黑丫头的哭声,心里着急,靠着背上的书生筐左奔右突,终于挤到了里头。 只见顾家院子里支了个硕大的香炉,烟气袅袅。一个挽着道士髻的年轻道士左手huáng符,右手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木剑划过,huáng符无火自燃,悠悠飘向二房的屋子。 那道士“呔”了一声,大喝道:“祸家之源,邪气在此!” 第5章 天灵道人 顾玉成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围观村民的嗡嗡私语中,吕老太太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道长可要救救我们老顾家啊!” “我行善积德,没做过一件恶事,可是从去年开始,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道长,你可得把那个祸乱我们顾家的妖孽降住啊!” 顾大富也跟着跪下了,眼含热泪满脸恳切:“求求道长救我顾家老小啊!” 顾大山和周氏围成一团,纷纷恳求,唯有王婉贞抱着小黑丫头,在一旁默默垂泪。 那年轻道士扶起吕老太太,捋一捋不太长的胡须,略带得意地道:“那是自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令我师父天灵道人来到此处,正是为了消灾解难,救人命于水火之中!”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士,手拿拂尘,两眼微眯,在众人或敬仰或敬畏的视线中怡然自得。 “原来这就是天灵道人,听说是从大道观出来云游的,好生厉害!” “不是说今天做法事吗?怎么跑顾家来了?” “哎呀你来晚了!道长做法事的时候,一阵妖风,把火都刮灭了,这才跟着指引来的顾家!” “顾家真是倒霉啊,老子走了儿子跟着走,说不定真是有门道呢。” “我外甥说天灵道人在前山村驱邪,每家都收米!” “我听说吕老太婆啊,是二房克的!” “哎哟她说的你也信?这老婆子是什么人呐,可鬼了。” “看那个灰!变了变了!” 在这短短几息内,huáng符燃烧后落下的灰烬由黑变红,透着股诡异。年轻道士上前一看,大惊失色:“师父!此地邪气甚重,徒儿法力低微,恐不能拿下。还望师父出手,助徒儿一臂之力!” 顾玉成再也听不下去,黑着脸推开最前面的俩人,跨步过去,将书生筐重重摔在地上,厉声道:“哪里来的道士?是四平镇的无名观,还是清平县的冲虚观?” 众人哗然,私语声瞬间高了两度。王婉贞哽咽地喊了声“二郎”,哭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