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微睁,难掩惊讶,没想到这个案件竟然也会邀请嬴川这个市局特聘的犯罪心理学与人格侧写顾问参与调查。 在不久前的那桩艾滋病患者的连环杀人案里,嬴川给凶手做的人格侧写,最后与真凶南辕北辙,可以说是要多不准就有多不准。 偏偏他们这些警察还真照着嬴川做的人格侧写查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即使不至于说因此耽误了他们破案,但后来他们刑警大队里不少警官私下里议论这事的时候,都觉得颇为打脸,纷纷嘲讽百无一用是书生,嬴大教授那些纸上谈兵的理论,真要用到实处的时候,简直就跟神棍算命似的,全靠一张嘴瞎哔哔,至于准不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戚山雨虽然没那么刻薄,但说实话,在接连见识过自家恋人洞察人心的精妙算计以后,也觉得这位嬴教授的真实水平确实有待商榷。 而且戚山雨还知道,嬴川曾经对柳弈有那么点儿意思,即使不知道他有几分认真,到底只是在开玩笑呢,还是真心想要追求柳弈呢,但无论如何,两人毕竟算是情敌。 戚山雨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 嬴川却好似毫不知情一般,对上戚山雨的视线,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毫无攻击- xing -的亲切笑容里。 戚山雨没有勉强自己回以微笑,错开视线,将目光投到站起来的柳弈身上。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柳弈也在这时候朝自家小戚警官的方向看了看,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皆默契地一笑,迅速而自然地交换了一个情意绵长的对视。 嬴川抬起手,挡住了自己唇边的一抹冷笑。 ----真有意思。 他用手背掩住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无声地说道。 这时,柳弈已经走到一面玻璃白板前,拿起一支油- xing -笔,开始叙述他们法医的尸检结果,“根据火灾现场发现的三具焦尸的个体特征和遗传学证据……” 嬴川放下抵在唇边的手,侧头看向柳弈,大大方方地将注意力放到了柳弈的身上。 他的目光专注而毫不掩饰的集中在柳法医的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看他神情冷静严肃,两片绯红薄唇随着吐字一翕一张,隐隐感到喉咙有些干渴。 “……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三名死者的身份。” 他听到柳弈如此说道。 “这三名死者,分别是孙明志、孙婉丽和罗军,且在三人遗体上发现的伤口,皆与《海风晚报》编辑部收到的照片里的三人尸体上的伤口相吻合。” 柳弈一边说着,一边在化在玻璃白板上现场平面图中标出三名死者的名字。 “女死者孙婉丽,当时我们在客厅位置发现了她的尸骨。” 他在平面图的客厅位置打了个圈。 “她的遗体焚毁得最为严重,软组织已经基本烧尽,遗骨呈现出煅烧骨状态,而且因爆炸冲击而碎裂成多块,部分遗骨甚至被爆炸气浪从天花板上的破洞送到二楼去了。” 柳弈顿了顿,“不过我们对比过她的下颚骨与她生前在口腔医院的x光照片记录,牙齿特征完全吻合,可以确定该遗骨确实属于死者孙婉丽。” 一般来说,因为下颚骨的骨质结构较为致密,在大部分的火场之中,如果说在经历了大火之后,有什么证据能够留存下来,证明某具尸体的身份的话,下颚骨通常是法医们的首选。 而很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孙婉丽的尸骨在烈火煅烧和爆炸冲击之后,碎成了拼都拼不起来的许多碎片,但她的下颚骨依然保持得很完整,柳弈他们也找到了能够用来对照的口腔记录----两者一经匹配,就证实了确实有那么一个可怜的女人,在经历了虐杀和斩首以后,尸体被人为纵火焚烧成了一堆碎骨。 “孙婉丽的丈夫罗军,他的遗体是在一楼的主卧里被发现的。” 柳弈说着,提笔在平面图东侧的房间靠墙的位置打了个“x”。 “他的消化道和呼吸道里都没有明显的烟尘和炭灰,我们判断他应该是在起火前就已经死亡,死因是锐物割喉造成的左颈动脉大出血。还有,因为他遗体的手臂的特殊姿势,我们觉得,起火时,他的双臂应该被限制在身后,无法自然弯曲。” “嗯。” 刑警大队的头儿沈遵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孙氏夫妻的尸检结果,确实都跟那个主编收到的照片里两人的死状相符。” “至于第三名死者,孙婉丽的哥哥,孙明志,尸体的发现地点是厨房旁边通往后院的侧门前方。” 柳弈在平面图上打上第三个标记。 “虽然孙明志也遭到了割喉,但他的伤口没有罗军的深,不会立刻致命,所以起火时他人还活着,在火场里挣扎了许久,企图从侧门逃到室外。” 他指了指侧门的位置,“但这扇门上拴着锁链,他打不开。” “门锁上有没有取到指纹?” 沈遵问道:“能确定那链条儿是他们家自己安的,还是凶手给锁上的吗?” “高温、烟尘和炭灰都会对油脂造成破坏,所以一般的指纹证据很难在火场里留存。” 柳弈耸了耸肩:“我们没在锁链和锁头上刷出指纹。” “唔,行,你继续。” 对于这个回答,沈遵似乎也并没有感到多么遗憾,他挥了挥手,示意柳弈继续说下去。 “现场因为消防员频繁出入救火的关系,已经无法采到有价值的脚印和车辙痕迹了。不过,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 柳弈手里的笔在玻璃白板上移动,笔尖抵在了前门的玄关附近。 “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些烧毁后的金属零件和金条金饰。” 现场发出了几声低低的疑问声,有几个警员没听明白,都轻声地用一个“咦”字表达自己的困惑。 “我是说,这样的金属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