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风楼内竟建了个台子,底下客人多却不吵不闹,正正经经地端坐着,穿的衣服也都是富贵人家出身,殷墟站在后方看了一会儿,此时台上正在弹琴献舞,那女子身形灵动,长相也不俗气,却半点风尘气都没有。 大约因为这里就她一个女看客,显得格外突兀,许多男子都带着审视偷偷瞄过来,殷墟气定神闲地受了那些目光,随手招来了伙计。 这里的伙计看起来都像是茶馆出身的,手里拽着一条白色的毛巾。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殷墟道:“我来找你们这的头牌姑娘,就说有远客来,让她接客。” 伙计愣了一下,笑道:“客官,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没有什么头牌姑娘,表演的姑娘们也从不私下里接客。” 殷墟歪了歪脑袋,睨着他:“李君瑶呢?” 伙计陪着笑道:“您是说我们掌柜呢?掌柜的有些不方便见客,不过我可以帮您通传一下。”伙计踌躇了一下:“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殷墟道:“告诉她,我叫殷墟。” “好嘞,”伙计笑容可掬地弯了弯腰,径直往楼上而去,却在楼梯转角处慢了下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殷墟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李君瑶几乎是飞奔下楼的,她下楼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殷墟的身影,也不管客人们都在,直接扑了过去,殷墟下意识往左一躲,而后扶住她笑道:“你慢点。” 故人相见,自是格外高兴。 屋内,李君瑶殷墟沏了一壶茶,为殷墟续了几杯,看她喝完后,方才问道:“这些年你去哪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 “是的,”李君瑶认真颔首:“不光是我,你师父青阳道人还有青墨道长,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问阿愁,她也不肯告诉我你是生是死,叫我好担心。”李君瑶似乎意识到什么,凑过去捏捏她白嫩的脸,傻乎乎地问道:“不会是个假的人吧?” 殷墟哭笑不得地拍掉她的手:“好啦!我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殷墟扫视了周围一圈,问道:“我刚才去旧影楼,发现那里被拆了,阿愁可在你处?” 李君瑶笑了笑,笑容里透着浅浅的苦涩:“你要见她吗?” 殷墟见她这样神情,有些迟疑道:“她……” “她没事,只是身体大不如前,”李君瑶抿了一口茶,待胃里有些许暖意,方才叹息道:“一别经年,再相遇竟已是十年了。” “是啊,谁能料到还能再见呢?” “你还是这般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殷墟温柔地看着她:“说什么胡话呢?你如今不过才三十出头,又能老到哪去。” 李君瑶迎着她的目光:“你在透着我,看谁呢。” 殷墟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到茶水滴落也不自知,但她却很快缓过神来,对着她微笑道:“你只是李君瑶。” 李君瑶摇摇头:“你变了。” “……我变了?” “变得成熟了。” “人都要成熟起来的。” “也许吧,”李君瑶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你要不要去见见阿愁?看到你她会很高兴的。” “不尽然,毕竟我可是关了她一堆打手。” “怎会?如果不是你,她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心结,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在一起了。” 殷墟勾唇挑眉,暧昧地问:“在一起……了?” 李君瑶有些害羞地红了耳朵,qiáng装镇定道:“莫要取笑我。” “我何时取笑你了。” “好罢好罢,我说不过你,”李君瑶摆摆手:“要见阿愁的话,随我来吧。” 殷墟随着李君瑶往后院走去,这后院静谧幽静,是苍嘉城繁华地段难得的清静地。李君瑶边走边解释:“她不喜人多,所以后院只有我和她两人。” 殷墟颔首道:“阿愁性子别扭,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李君瑶似笑非笑道:“这话要是被她听到,可真要将你扫地出门了。” 她们已行至书房门前,阿愁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我已经听到了。” 这声音里透着几分憔悴,却还是中气十足的,说明身体无大碍,殷墟也随之松了一口气,笑着随李君瑶推门而入。 阿愁正手拿着一本书站在书桌后面,淡淡地看着她们。 李君瑶迎了上去,嗔怪道:“怎么不把外衣披上?” 阿愁道:“烧着炭,也不觉着冷。” 殷墟走过去,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我隐约算到你这几日会来,”阿愁拉过李君瑶送上来的狐裘披好,打量着她一身黑衣,满意道:“许久不见,也知道换身衣裳来穿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