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比主峰,可太冷清了些。 顾浮游从后山上来,走完石阶,到的便是这院落的后/庭。 院墙拦住去路,一阵飒飒之声落入耳中。 她走到白墙跟前,这院墙低矮,她只是站着,手肘便能枕在上边。 她手臂倚着墙顶,身子往里探看,瞧见一人正在练剑,观其身形,认出是钟靡初。 院子闲雅,遍植幽兰芳草,靠着院墙还有一株银杏。 她就站在墙外,看钟靡初练剑。 那一把长剑变化万端,庭院里挥剑之人的身影似白鹤踏祥云,如玉鹿跃山涧,仙姿灵秀。银杏叶在剑风下簌簌而落,扑了一地的碎金。 她记得钟靡初那把灵剑好像是叫‘庚辰’,灵光熠熠,灼灼夺目。 钟靡初是内外双修。内修炼精神,外修炼体魄,一个重术法,一个重武力。 外修要比内修难得多,渡劫也难,吃力不讨好,如今外修的便少了。 内外双修更是难于登天,除了这种天资过人的,没人不自量力去作这个大死。 若钟靡初不是双修,如今怕不止金丹初期。 顾浮游手托着脸颊,看的入神。 钟靡初剑势变动,倏然转身,一把长剑直刺到顾浮游鼻梁前。 顾浮游听到嗡的一声剑鸣,剑锋与她不过一指之隔。 一片金叶徐徐落下,碰到剑刃,立即两半,香消玉殒。 顾浮游笑了一下,枕在墙顶的手立起来向钟靡初摇了一摇。 她见到钟靡初眼角极细微的抽动了一下。 这人大抵是不愿看到她。 钟靡初道:“你怎么进来的?”依旧是这清清冷冷的声音,好听是好听的,若炎炎夏日流淌过心尖的一泓清泉,就是在秋天太冷了些。 顾浮游道:“走进来的啊。” 钟靡初怀疑的觑起眸子,长剑往前又递了递:“山前有守卫,山后有阵法。” 顾浮游只做听不懂,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住剑推开,再将手上的食盒提到了白墙上放着,向钟靡初搭讪着笑道:“前几日见素峰上多亏了你相助,我做了些吃食来向你道谢。” 顾浮游打开食盒,清甜的香气飘散出来。 钟靡初长剑一挽,剑化作一道灵光入袖,她转身回屋并说道:“多谢好意,我已辟谷,这里寻常弟子不得入内,你下山去罢。” 道谢、拒绝、逐客,一气呵成。 顾浮游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等等,南烛君!” 钟靡初脚步一顿,猛然回过头来,眉峰下压,目光冷然。 顾浮游感到她明显的不悦:“你好像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但我不知道你名姓。我叫顾浮游!” 南烛君是钟靡初雅号。南烛生在高山,花姿清丽,凌霜傲雪,隆冬不凋,又因花叶根果皆可入药,非是华而不实之物,他人起了这雅号,想必是真心敬慕她,这是她的尊荣。 可如今她却将南烛君这三个字覆上了另一层意义,这三个字成了捆绑钟靡初的枷锁。 她想钟靡初最是不愿听到南烛君这三个字从她口里喊出来。 迎着钟靡初的目光,顾浮游抿着嘴角,牵出一个笑来。 良久,钟靡初冷淡回道:“钟靡初。” 顾浮游心想钟靡初刚才是生气了的,却还愿意回她的话,修养如此。她道:“钟师姐,我其实是来跟你谈谈灵兽契约的事。” 钟靡初脸色更青了。今日天气本就不好,阴云蔽日,凉风阵阵,此时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顾浮游觉得四周光线都暗了下去。 她缩了缩脖子,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也不知那日为何会将钟师姐召唤来,鬼使神差的定了契,竟还成了。我知道钟师姐是天纵之才,必然不甘愿受制于人,我茫然惊惧了数月,只害怕钟师姐要强行解除契约。” 钟靡初不为所动:“六鹤长老道你精通阵法。” 顾浮游已明其言下之意,钟靡初这是疑心她暗地里做了手脚,才把她召了过去。 顾浮游四指朝天,义正词严:“那日我确实将阵法稍加改动,但依然是召唤灵兽的阵法,绝不会将人召唤过去。对此我可以向天发誓,倘若有半句虚假,我顾浮游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