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chūn归含笑：“您说笑了。”

    老人也是微微一笑：“你满腹诗书，志在凌云，却因为朝堂蝇营狗苟屡试不第，走投无门。如今衣不避寒，食不果腹，可甘心？”

    沈chūn归不笑了：“……”

    老人又道：“我赐予你三枚铜钱，你用那三枚铜钱算卦将无往不利。你带上那少年一同上京谋取前程，他一路上会护你周全。”

    沈chūn归拧眉：“我需要付出什么？”

    老人只是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沈chūn归还想再问，一阵冷风，他醒了，身后还是那青石。

    手里有三枚硬物，他摊开手，是三枚铜钱。

    静坐良久。

    ……

    桥dòng下抱剑的少年眼前多了一片yīn影。

    青年瞳色宛若琥珀，温情脉脉。

    他十分文弱，身体好像不好，但语气很温柔，伸出一只手：“跟我走么？”

    有人告诉谢无霜，骗到沈chūn归手里的三枚铜钱，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了，而不是谁也看不见他，一人徘徊，独自飘零。

    谢无霜不想骗人。

    可他看见沈chūn归就想了。

    不但想骗这三枚铜钱，还想让他死，憎恶厌恨的情绪如跗骨之蛆，还偏偏还只有沈chūn归一人能看见自己。

    好像这辈子只能和仇人相会。

    谢无霜握住了沈chūn归的手：“嗯。”

    跟你走。

    第29章   玉女坨（8） 惟愿平安

    往后， 沈chūn归身边就多了个人，他其实感觉少年不是人， 容貌过盛，又太冷，像深山里jīng怪之流，冬雪化妖。

    但他什么都没提。

    二人结伴上京。

    沈chūn归体弱，还穷，他没钱租马车就徒步赶路， 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少年并不喜欢说话，平时里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他只知道少年的名字叫谢无霜。

    荒郊， 稀疏的星子寂寥。

    沈chūn归裹着最厚的棉衣还是冷， 他生了堆火， 烤了些gān粮， 啃食饼子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谢无霜好像不吃也不喝，拧上水壶：“谢无霜？”

    没人应， 谢无霜不喜欢搭理人， 但他知道谢无霜在， “你真的不用吃？”

    树上有道凉凉的嗓音：“不用。”

    沈chūn归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他一直觉得这样也挺好，直到有人陪着——原来没有人喜欢孤独，即便那人不怎么搭理他。

    笑了几声，他靠着树， 慢慢闭上了眼：“那……早点休息。”

    太累了。

    走陆地还好， 水路更难受。

    这些其实不算什么， 沈chūn归又看了眼谢无霜：“辛苦了。”

    他不知道谢无霜的来历，但总有一种奇异的愧疚感，这般人应是瑶池之上的皎月，不该沾染凡俗、更不该和他一起挤在这狭小cháo湿的船舱里。

    谢无霜不在意这些，漆黑的眼眸仍旧冷漠。

    淡淡的鱼腥味。一群人挤在一起，天气炎热，闷的人挥汗如雨，气味在发酵，沈chūn归开始头晕恶心，他白着脸，又开始昏昏沉沉。

    船舱晃动，谢无霜旁边的人几经摇摆，油腻的汗渍、脏污的衣角，几次险险的擦过，沈chūn归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起身，拉住了谢无霜的手腕：“冒犯了。”

    两人的位置的调转了下。

    沈chūn归虽然体弱，但已经是青年，他撑起胳膊，将谢无霜护在了身下，虚虚的圈着。有些苍白的脸上gān燥的唇微微弯起，他低声道：“会好的。”

    以后……会好的。

    谢无霜瞥了眼沈chūn归：“嗯。”

    沈chūn归头一次离谢无霜这么近。

    少年人身侧弥漫着沁人心脾冷意，有点香，脑子晕乎乎的，分辨不出来，但很舒服：“无霜。”在外人眼里这个俊秀、温和，挺拔似青竹的年轻书生在自言自语，“往后我唤你无霜吧。”

    没等回答，沈chūn归合上了眼，好像在休息。

    其实他没有，他只是担心被拒绝。

    等了好一会，没声音，青年掀开眼，琥珀色瞳孔像是融化了的糖浆，温温柔柔，丝丝甘甜，一个淡而清雅的微笑。

    ……

    半年后。

    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来到了上京，他衣着朴素，容貌俊美温和。

    他摆了摊，收费奇贵，一天还只算三卦。

    一连摆了十多天都没开张。

    他也不急，热水泡烧饼就是一餐，闲暇时间就去书店抄书换钱，怡然自得，言语间自有仪态风范，不似常人。

    书店老板很赏识沈chūn归，劝道：“你这么年轻当什么算命先生，我见你学识不菲，不如好好用功读书，日后好考取功名。”

    沈chūn归一身青衫，他拿着油纸伞：“您过誉了，在下实在学识不jīng，还是不去献丑了。”

    董老板笑了声：“你呀。”说着，见沈chūn归肩发皆湿，探头往外看去，“怎么，雨下的很大吗？我没听见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