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这样的念头,刘彰顿时有些灰心,就好像是发现了璞玉,还没来及高兴,结果玉就被毁了。 崔程听了被气的想破口大骂,从前的崔邺只是脾气犟,性格急,一心奔着功名,要做名将。他哪能让他一个愣头青那样不知死活的去寻死。 可是现在的崔邺,仿佛是一柄藏在泥沙下锋利的刀,风平làng静时,一切太平,若是起风,他就是一柄以身做刃的刀。 比从前更锋利,已经隐隐有了无坚不摧的锋芒。 无端让他的心里都生出担忧。 崔邺说完也不等二人,自顾自出门去了,他的计划本就是随时变化的,既然崔程比他预料中的好说话的多,那他也可明日一早随队伍北上。 有了一下午的空闲时间,他问了声守门人,去了凉州城最热闹的街,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一路上陆陆续续花出去许多金,凉州这座河西都会,繁华盛景,谢奚肯定很喜欢。 他买的东西最后都被送到了商队落脚的宅子。 等傍晚回去,崔鹏已经在等着他了,见他进门就招揽道:“来,我等了你半日了,今晚一定要喝一杯。” 崔邺奇怪的说:“不是说禁酒吗?” 崔鹏笑说:“只是小酌几杯,葡萄酒不醉人。” 崔邺和他进了院子,家眷并不住这府里,崔邺进了他的院子才想起来,赶紧改口说:“给嫂子的礼物未来带,来日让人送过来。” 崔鹏不在意的笑说:“柬之总这样客套,年年都有礼,一家人之间不必如此。” 送礼物这是崔邺的习惯,他自己不觉得麻烦。 崔鹏大概真的很高兴,落座后给他倒了杯酒,问:“母亲可好?” 卢氏是个善心人,嫁到崔家时,崔鹏才六岁,弟弟崔鲲刚四岁,虽然说是崔程带着兄弟两个,但是大多时候是卢氏暗中照应,崔程严厉,卢氏总是私下给他们备着小零食。 崔家人和睦,继母人善,他们兄弟两并没有受过什么罪。故以他对卢氏很尊敬。 崔邺是单纯喜欢他这个有教养的青年,介绍说:“都挺好的,祖母很是思念你们。总盼着你们能回去。” 崔鹏抿了口酒,摇摇头:“难,你知道突厥人上次奇袭瓜洲用了多少人马吗?不到三千,瓜州驻军两万,都守不住瓜州。突厥人一旦大军压境,我必是以身殉死,柬之,做生意可以,但是不要掺合进来,咱们崔家不能把人全都折在这里。” 他说的满面苦闷。 崔邺第一次对这个温和的青年生出敬意,他不喜欢做英雄,对平凡人的伟大总是格外痛心。 崔程今年才二十六岁,性格温和,没有崔程的老辣的胆识和魄力,他惧怕突厥南下qiáng攻,但还是抱着必死之心,誓死守在这里。 崔邺将酒一饮而尽,笑说:“大哥,不必如此沮丧,突厥人固然利害,但河西道的三十万军也不是一无是处。今年的皮毛价格大涨,河西道上的牛羊价格都上涨了两成,草原chūn季牛羊染了病,突厥人短时间顾不上,只要能缓个两年,局势必不会再这样窘迫。” 崔鹏听的一笑,叹服道:“柬之总是能见微知著,待明日我和父亲说说。” 崔邺笑着阻止:“别,这些都是生意人的窍门,父亲最看不上这些,何必去烦他。” 经济是流动的,但凡变动就会影响到经济。 崔鹏听的叹笑,对弟弟和父亲之间的矛盾有些无能为力的无奈。 崔邺问他:“若是河西道太平,不做这个守卫官,你想做什么?” 崔鹏笑说:“我其实挺羡慕你这样自由自在。” 崔邺嗐了声,笑着低头看着桌子,宽慰崔鹏:“河西道终有太平的时候,大哥不用沮丧,这杯酒我敬大哥,等河西道太平之日,我带着大哥从南到北走一程,让大哥看看这万里之遥,风光十色的景致。” 崔鹏被他说的有些热血,和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第二日一早,他整顿好行李,将给谢奚准备的货单给南往的队伍,嘱咐他们一定要送到。 自己跟着队伍出了城。 都督府也只有崔程和刘彰知道他进草原去了,崔鹏毫不知情,只以为他向西去了。 出了城要途径huáng土沙漠,后进入山脉,大约走两日就能到贺赖部。到时候会在贺赖部停留几日。 蒋道东是崔程的亲卫,也是驻军的先锋军官,能做到都督的亲卫,武艺定时过人,人生的并不算高猛,看人的眼神很重,极少说话,那张脸隐在人群里,绝对不突出。这样的人才是真的好手。 崔邺很满意,一路上蒋道东人很沉默,只是阿骨勒和他在聊天,五十个jīng兵,都是寻常商贩的打扮,上路第一天举止太突出。崔邺教训道:“忘了你们是兵,现在你们是跑商帮的贩夫卒子,眼里要有光,要看到利益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