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眉间微皱,敛眸望向长空。 容将军与夫人去后,容府确实死气沉沉。无数个长夜漫漫中,容盛究竟独坐了多久,才能知晓每逢中旬夜,北斗七星便会出没在东坊市上方呢。 很寂寞吧。 琉璃神色微动,忽然道:“容大人,谁说清竹院的夜空永远都千篇一律了?来日方长,总有不一样的耿耿星河在等你。” 容盛凝眸,侧目望来。 琉璃却指向长空,笑道:“你看。” 原本寂静的长空中,无数繁星忽然从天际如线划落,似银河倾泻,涌动万千熠熠。 “……” 望着漫天流星雨,容盛目色深沉,久不言语,忽然,他回首,语气透彻,问琉璃:“你是谁?” 一语落下,如诫言之辞,震慑人心。 琉璃身影微晃,因施法降下星辰,在凡间本就所剩无几的仙力顿时枯竭。方才容盛一问,直击灵台,心中更是惴惴。 难道……被他瞧出来了? 琉璃欲言又止,一番苦苦挣扎,终究还是决定坦诚,道:“……我是九重天上的仙君。” 容盛缓缓收回目光,寡淡道:“哦。” 琉璃眉间狂跳,心中反复:冷静,要冷静。仙君不与凡人置气。 容盛握着她手,却忽然轻笑一声,语气如玉:“不论你是谁,今夜不走,日后便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入我容府,生是我容盛的人……” 话及此处,却不再多言。 琉璃毫不顾忌,逗他:“死呢?” 容盛神色难辨,淡然处之,轻笑:“死了,就回你的九重天上做仙君吧。” 琉璃:“……” 被笑了,是被笑了吧? dòng房花烛夜 韶节九日,宜嫁娶。 琉璃一身凤冠霞帔,流光溢彩,捧着一盏灯端坐在朔雪小阁的妆台前,听庭外锣鼓喧天,鞭pào不绝,犹觉得不真切。 前两日,周世卿曾寄锦书,道容盛去御前上奏长公主一事,圣上罚长公主禁闭三月。信中周世卿已然释怀,言辞惆怅却洒脱,坦言道能将表妹托付于容盛手中,周大学士也无憾矣。 安府中,安夫人与安锦玉立在一侧,神色难看。安太师长眉微拧,倒难得流露真情,与琉璃缓声道:“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日后为人妇,已不再是我安府的小姐。那容盛虽行事难测,但终究良知未泯,不会为难于你。以后……” 他一顿,肃穆的眉眼也微微动容:“以后,常回安府瞧瞧。” 一盏灯蕴起灵光,明亮些许。 琉璃抚了抚灯盏,知晓这份温情也是它前主所渴望的,难得没有顶撞安太师,温声道:“知道了,父亲。” 吉时已到,容府的迎亲仪仗已至。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稳稳扶住琉璃,掌心温热。郎君袖怀清冽,语气如玉,轻声道:“走吧。” “……嗯。” 琉璃踏上华盖红轿,随着十里红妆往容府去。 入夜,金灯玉盏,杯觥筹错。 拜过天地,行过合欢礼,烛灯摇红,宾客与侍女们悉数退去。琉璃独坐在清竹院那张梨花纹木榻上,神思恍惚。 她是仙,没成过亲。 虽然曾经多番戏弄容盛,但全是虚张声势罢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琉璃全然不知。 珠帘微动,容盛挑帘而入,长身如玉,立在琉璃身前,送来一阵清冽凉意与醺香酒气。 等了很久,他什么也没做。 琉璃掀开红盖,朝他一笑。 容盛一身红衣,容色无瑕,宛若天人。他神色温和,眉间宛若九重天上的云雾,飘渺又无瑕。 “夫君。” 琉璃唤他,眉眼弯弯,语气软糯:“接下来做什么?” 容盛眉间微动,沉吟一声:“行过合欢礼,便该圆房了。” 说罢,命侍女进来替琉璃更衣沐浴。待整顿过后,容盛一身常服,掀下红帐,与琉璃共躺在榻上。 烛影摇红,夜色旖旎。 容盛眉间松缓,侧容如玉,双眸轻阖,长睫在灯色映照下,于眼底投下yīn影。 琉璃在他身侧躺了一会儿,忽觉不对。 她起身,伏在容盛身侧,天真无邪:“夫君,这便是圆房吗?” “……” 容盛长睫微动,睁开双眼,缓缓凝望过来。他的目色温沉如水,悠远且长。 琉璃恍了恍,险些陷入其中。 容盛垂了垂眸,伸手抚了抚她垂落至衣襟前的青丝,又拢好她肩膀处无意滑落的中衣。拢衣时,指腹无意触及冰肌玉骨,暧昧旖旎。 他的目色深邃,长指温热,最后却只轻轻落在琉璃发顶,淡笑道:“……待你明白什么是真心,我们再做夫妻吧。我等你,夫人。” “……” 琉璃微恍,只觉脸颊如火烧云,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