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南山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袁平的错觉,他突然从那位友好英俊的守山人族长身上感觉到了某种压迫力。 袁平当即作出了本能的闪避动作,他从原地一跃而起:我……我去那个,那个水边探探路。” 南山冲他一笑,点了点头:好,小心点。” 袁平立刻连滚带爬地向着河边靠近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稀里糊涂地纳闷——我gān嘛要躲啊? 他怀揣着满腔地疑惑与郁闷,借着山石掩映,来到了河边,近距离地看清了那只穆塔伊的尸体——它下半身不翼而飞,露出甲壳下森森的白骨,可怖的大嘴张着,胸口诡异地凹陷了下去,仿佛那坚硬地皮肉甲片下面,骨头和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袁平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时,他看见褚桓远远地冲他打手势——身后河里三点钟方向有三只,对付不了赶紧回来! 袁平冲他竖了个中指,还不是正面jiāo锋,他没把三只音shòu放在眼里。 他侧身从遮蔽着自己的巨石后面探出头来,时涨时落的河水将这里的岩石冲刷得十分光滑,袁平伸脖子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不是普通地音shòu”,一只至少有鲁格以前养的那条巨蛇那么大,三条并排,仿佛雄纠纠气昂昂的一列史前霸王龙小分队,不动如山的从湍急的河水里走出来,黑压压如一排移动的小山。 袁平:……” 他扭头疯狂地冲褚桓打了撤退的手势,继而像条灵蛇一样钻进了河边的石林中。 这站起来还没有人家膝盖高,gān个屁啊,还不快跑! 第38章 异界 可是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音shòu在上岸的那一刻骤然加速,这几只畜生明显就是奔着袁平去的。 水边的石林对人来说,是错综复杂如迷宫,但是对于比常人高出三倍左右的大音shòu,这个迷宫就成了个粗制滥造的二维图案,它们居高临下,能一目了然。 袁平没有回头,当他听见身后的动静不对时,已经尽可能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不缺速度也不缺体能,更不缺经验,娴熟地借着周围的石头躲避一波一波的攻击,可就算是这样,物种差距的巨大恶意还是毫不留情地糊了他一脸。 袁平被那几个大家伙追得丧家之犬一样。 头顶尖锐的阵风几次三番擦着袁平的头皮而过,大小石块碰撞地声音营造出某种近乎枪林弹雨的错觉。 蓦的,音shòu方步是不耐烦追这只小蚂蚁了,它那房梁一般的尾部探出,横空一扫,顿时将石林扫得一片飞沙走石。 袁平冷汗都下来了。 狮子与老虎再凶猛再可怕,也永远无法带给人这么大的视觉冲击力,大概人类永恒的恐惧始终只能归结为两个形象——披着一身冰冷鳞片的爬行类,还有一身粘液长着恶心口器的昆虫,尤其他们的个头大到不能接受的时候。 袁平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水平高得快要爆表了。 音shòu张开血盆大口,伸出蛇一般状如尖镐的长牙,而袁平的脑袋显然就是它准备在上面刨个血窟窿的地界。 袁平已经将自己的视角拉到最大,却依然无法找到一个可以闪避的死角,在音shòu大嘴咬下来的一瞬间,情急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不退反进,将一块大石头塞进了它嘴里。 音shòu这一口咬得正正的,只听嘎嘣”一声,那半人高、百十来斤重的巨石居然给横切两半,一起飞出来的还有音shòu的一颗铁齿铜牙。 袁平当时预感就不大好。 其实设身处地想一想,任谁被食物硌掉一颗大牙,恐怕都得失声嚎叫一番。 果然,下一刻,掉了牙的音shòu嘶声咆哮,看不见的音波向他当胸袭来,袁平避无可避,只好侧身滚在地上,双臂抱住头,硬挨了一下,这还不算,这一声咆哮响起如发令枪,另外两只音shòu顿时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同时张开了嘴。 褚桓一把夺过大山手里的弓,纵身从山坡上跳了下来,他chuī了一声尖如破晓的口哨,音shòu对声音格外敏感,顿时将注意力转向了褚桓。 褚桓第一箭已经离弦而去。 可是他的手在抖,这一箭居然she偏了。 他那一箭抽到了音shòu的大鼻孔,简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褚桓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木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在褚桓身上的,以他手里这把弓的jīng良程度,他可以一箭she到数十米外麻雀的眼睛,音shòu的大眼珠足有人脸那么大,他怎么会打歪? 褚桓的手脚无法抑制地冰冷起来,关节僵硬,手心的冷汗几乎让他握不住弓。 袁平那有意无意竖起来的中指,以及那突然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的侧影,似乎都将褚桓年代久远的记忆抽离了出来,劈头盖脸地摔在了他身上,还依然带着新鲜的血腥味。 我在gān什么?”他想,我到底在gān什么,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当然,尽管箭she偏了,音shòu的注意力依然被他拉偏了。 这时,南山已经飞快地从石林中穿过,趁那畜生一扭头,他一边拎起袁平,飞快地往后撤退。 三头音shòu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声东击西,同时回过神来,冲南山扑了过去。 南山低喝一声,以他为中心,飓风般的气流席卷而出,他这一下近乎爆发,短时间之内,周遭两米范围内所有巨石全部移位,苍龙摆尾般的横扫向面前的巨shòu。 当中那一头缺牙的音shòu大约是平感受到了影响,被拦腰撞出了三四米,笨重的身体摔在它一侧的同伴身上,两只音shòu滚成了一团。 南山不敢迟疑,马上架着袁平从飓风中撤回来,袁平守门人的身体素质尽显,这么一会地工夫,他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被南山拽着,脚下还微有踉跄。 南山:褚桓,走!” 褚桓的面色与他的关节一样苍白,他骨节嶙峋的手指虚搭着弓弦,目光从袁平脸上一闪而过,侧身让过他们:我断后。” 南山闻言脚下殊无停顿,助跑几步,将袁平像拔萝卜一样原地拎起来,骤然往上一悠,身处上方的小芳和棒槌同时探出头,一边一个,默契十足地拉住了袁平的两只手,演杂技似的将他吊了上去。 袁平脚还没站稳,身体已经探了出去,冲南山大声喊:你不能管他!再他妈惯着,他就废了,宁可让他站着死在这里,也比活成一滩烂泥qiáng!” 南山充耳不闻:去下游,我们马上跟上。” 大山:族长!” 族长不再回应,南山头也不回地向褚桓跑去。 随着南山本人的离开,原地的气流顿时开始消散,再也没有飞沙走石的能力,音shòu的咆哮声四下回dàng,纵然不是直面,褚桓也依然能感受到那种轰鸣的震dàng。 他的胸口仿佛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敲击着,然而他并没有做任何的防护,只是再一次、一丝不苟地拉开了手里这把古朴得可以罗列进博物馆的弓。 他又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袁平的话。 再一次的,他认为袁平说得对。 一头音shòu自下而上地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飓风的范围,直向褚桓扑了过来,褚桓脚下却仿佛生根了一般,一动也没有动,直到那畜生与他近在咫尺,凌厉的腥风甚至侵染了他的鬓角,他在那音shòu棕huáng色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láng狈的倒影。 弓弦已经被拉得太紧,离弦而出的时候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尖叫,被化开的空气弥漫出孤注一掷的杀意,音shòu巨大的口鼻与褚桓擦身而过,巨大的、类蛇又类蜥蜴的头部猝然高昂而起。 褚桓知道,它将会本能地发出叫声。 在它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波的那一瞬间,他有一个机会。 而这个机会稍纵即逝,哪怕半秒钟的拖沓都会让音波直接撞在他身上,褚桓没有袁平那守门人的结实身体,这种吨位的大家伙,很可能当场震碎他的胸骨和内脏。 三根箭矢已经上在了弓弦上,音shòu却突然将头仰起了九十度。 褚桓眉心一拧,这个角度对他而言十分不利。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电光石火间,褚桓从巨石上借力一跃而起,这时,他突然感觉脚下恰好有一股气流,虚虚地托了他一把,那一点气流如清风拂面,对人体的重量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就像一把温柔的抚慰。 却让褚桓jīng神一震。 南山? 南山在这里”的这个认知几乎给了他某种力量,下一刻,褚桓在音shòu张大嘴一瞬间,十分光棍地横过一条腿卡在了音shòu的下颚上,用自己的身体撑在它的血盆大口前,借住重力将音shòu的脑袋压了下去。 才一接触,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可怕地咬合力,褚桓几乎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咯咯”的震颤,他不敢迟疑,在飞快下坠中骤然松开弓弦,三根利箭毫不留情地戳进了音shòu的喉咙里。 而后他听见了南山的声音:跳下来!” 褚桓不假思索地蜷起身体跳了下去,巨大的、柔和的气流在他落到半空中的时候就拦腰接住了他,随后一条赤luǒ的手臂死死地箍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