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 谢武甫已经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有权倾朝野的大臣秦国忠想要笼络他, 便找了些商谈公事的借口, 把谢武甫约到了国都数一数二的鸿运楼里。 这个鸿运楼,名字看起来正派,实际上和那些个翠袖馆, 红巾楼无甚差别,不过是个接收达官贵人, 为其服务的高级场所罢了。 谢武甫听说这个大臣平生三大爱好,一是拍马屁,二是金银珠宝,三是楚袖美人。 他前面的第一个爱好都是为了后两个爱好作铺垫,好有十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珠宝,十二辈子都搂不完的楚袖美人, 皇上注意他很久了,一直想方设法地把他拉下台, 最好搜集完备的证据, 一举把他拿下,永无翻身之日。 这是来自皇上的信任,谢武甫不得不答应,为了引他上钩,对外放出自己风流成性,喜欢美人的消息。 当他骑马,在街上转了几圈, 见到那些还是往上凑,被迷得找不着北的姑娘小姐时,谢武甫觉得头痛,似乎他的名声还不够臭。 幸好还是有理智的父母,强行拖着自己的女儿在一旁教育,舌灿莲花地为女儿讲述谢武甫的“风流史”。 虽然武甫将军保家卫国,为国家做了很多贡献,换来了国内的安宁,但风流成性,人品不行,人品为什么不行呢?因为他有一院子的妻妾,这样还不够,还要在外拈花惹草!如果拈了惹了,给个名分还好,但恰恰他不,概不负责,招惹了的姑娘一律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面地抛弃,实在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那些姑娘听完这些,不以为意,挺高胸脯,高昂起头,蜜汁自信道:“我相信我可以改变他,他认识了我,心里肯定再也放不下其他女子。” 谢武甫听到这话,有瞬间的失神,他的心里确实因为一个姑娘而再也装不下其他女子,只不过那个姑娘不是面前这个一派天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姑娘,而是…… 一个姓“王”的姑娘。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有个姑娘被拖在一边教训,但她完全不信,就算是信了也是不在乎他的“风流史”,还哭着对她父母说:“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他这样做一定是有理由,肯定被某个毒如蛇蝎的女人狠狠伤过,他都这么惨了,我一定要去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哪怕是只有一夜,我也甘之如饴,能被他这样的男子染指也是一种巨大的福气,娘,这是你女儿修了八辈子换来的福气,你应该为我高兴,为什么要哭呀?!” 看她们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口无遮拦地吐出“染指”、“抚慰”等词,还巴巴地等他来“染指”,谢武甫不禁好笑,现在的世俗风化已经开放到如此程度了吗? “将军,你别光笑呀,赶紧掳个上马,别忘了你可是声名在外有权有势的采花贼!” “看你如此心急,你替本将军掳个。” “将军,卑职以后还要娶妻,现在一定得爱护脸面。” “你可以现在挑一个娶回家……抢属下的女人,第二天肯定闹得满城风雨,效果更不错。” “好像也行……将军,好多姑娘,我挑哪一个呀?”头脑简单的副将作认真状,俯视着底下围上来的姑娘,一脸犯难和纠结。 “谁漂亮挑谁。” 副将兴高采烈指着个翠衣姑娘:“这个漂亮!” 刚要伸手把她捞上马,被谢武甫抢了先,抱起姑娘往马背上一搁,就驱使马儿疾蹄起来,那一刻副将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不是说好让他把这漂亮姑娘娶回家吗?将军怎么可以食言,在还没拜天地入洞房的情况下就把她抢走了?! 将军完完全全就是把他当傻子耍,他以后不要再崇拜仰慕将军了,将军说到做不到,就让他食言而肥,胖死得了! “林副将,摆着那么张黑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给本将军脸色看呢。” “哼,本来就是摆脸色给你看!” “大胆!” 谢武甫刚还是笑兮兮,突然就变了脸,威压而下,这位林副将控制不住自己,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将军恕罪!” “敢这样同本将军说话,你胆挺肥。” “将军恕罪,卑职忘乎所以,一时忘了身份,请将军责罚!” 林副将都做好挨一百军棍的准备,谢武甫却突然没声了,只是弯下身扶他起来,这前后的落差,林副将真真是受宠若惊,不敢随便言语。 “你是否在责怪本将军,刚刚明明答应你娶个姑娘,却又反悔把她带走了?” “卑职不敢欺瞒将军,确实有些埋怨。” 谢武甫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娶来的姑娘要处一辈子,还是挑自己喜欢的好,漂不漂亮没那么重要。” 那你刚刚让我选漂亮的?! 林副将心里虽这样腹诽,但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敢再口无遮拦,只得道了声“是”。 看自家将军盯着远处的天空一副失神的样子,他问个问题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那将军,你一直不娶妻是不是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谢武甫收回视线,面上云淡风轻,手下却是漫不经心地扯了片翠绿叶子,用手指捻得个稀巴烂:“不是。” 不是,他不娶妻不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而恰恰是心中有个喜欢的姑娘。 而那个姑娘,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嫁给他。 “不是”后面就没声了,林副将看自家将军没有继续说的打算,只得压下心中的好奇,好奇害死猫,还是小命要紧。 果然不出几日,谢武甫爱好收集美人,风流成性的消息传到秦国忠耳朵里,秦国忠以为终于找到谢武甫的弱项命门,立马邀约去了鸿运楼。 谢武甫到了鸿运楼的雅致包厢,秦国忠立马找了鸿运楼第一花魁蝶衣姑娘上来招呼,谢武甫也不拒绝,就势搂在怀里,还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两个人说话你来我往,一个虚与委蛇,一个逢场作戏。 谢武甫喂了一小块点心在蝶衣姑娘嘴里,把那个第一花魁荡漾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去了。武甫将军威名在外,常年征战沙场,为大都立下汗马功劳,在各国连年征战动荡的年代,为大都守住了岁月静好。 这样的英雄,她们不喜欢,还能喜欢谁! 难道要喜欢国都里那些整日只会醉生梦死的无用贵族吗?! 最最重要的是,武甫将军长得还人高马大,一表人才…… 蝶衣姑娘想到这,整个身子不由得往谢武甫的胸口压了压,贴得更紧些。 不过,这位武甫将军却低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她们干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和恩客发生感情…… 不过,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嘴角挂着笑,仍旧和秦大人不亲不疏地聊着。 秦大人总觉得武甫将军和他聊天没在状态,估计是美人在怀心痒难耐,于是他自发地要退出去,给他们俩留亲热的空间,便托词出去了。 包厢里就剩了谢武甫和蝶衣姑娘两个人,还维持着坐大腿的姿势,现在秦大人不在,他当然没有了先前的耐性和亲切,一把推下那位花魁。 蝶衣姑娘自尊受到了打击,历来只有她看不上眼,那些个公子哥还一个劲拿着大把银子和贵重的首饰,赔着小心来哄她的份儿,虽然面前的将军是个大英雄,但也不能让他如此轻贱她吧,这要传出去,她这张美艳的脸可往哪放? 她一定要发挥她的毕生功力,让这位钢铁一样的将军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欲罢不能! 只见蝶衣姑娘把固定云鬓的珠钗拔下,如瀑的三千青丝顺势滑下,因为两人隔得近,发丝还不小心拂过谢武甫的脸。 那似有似无的触感,让谢武甫有片刻失神,等他回神过来,蝶衣姑娘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按上谢武甫的胸膛,温热的小脸蛋顺势贴上去,柔柔的一声“武甫”,透过胸腔直达他那颗坚硬铁心里。 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谢武甫全身一僵,他想起了与王易安在去春光县马车里的情景: “哇,你脸红了,妈呀,怎么这么红!” 那是王易安指着他的脸兴奋大叫,笑得前俯后仰,嘲笑他时的话。 “你怎么那么没用呀!就摸了几下而已,脸红成这样,看你还敢说我像男人,哼哼!” 王易安远着嘲笑不说,还要凑近去摸他滚烫的大红脸,他记得他当时一把拍开她的手。 “呦,你怎么不说话,我还有更厉害的……”话音未落就要一屁股坐上谢武甫的大腿。 他生怕当时自己的心理防线被攻克,只得往旁边躲,她却仍在嘲笑他。 王易安捂眼,笑得肚子都疼了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她这时候很调皮,边笑边用手去掀他:“你藏什么藏,我又不对你做什么,脸红个什么劲,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记得那时他被她撩拨得身下起了反应,她却还不知道适可而止,忍无可忍,被她惹毛,便去吓唬她,她果真乖巧了。 谢武甫最喜欢的就是她乖巧模样,让人忍不住捏她脸,狠狠地疼爱她…… “将军,你、你……” 谢武甫从遥远的记忆抽离回心神,顺着她的食指,看到了自己身下……立马背过身,耳根子浮起一丝窘迫的红。 蝶衣姑娘上前抱住谢武甫的腰,两颊浮起红云,心里却为自己无人可抵挡的魅力而得意:“将军,如果可以,奴愿意帮你……” 谢武甫毫不怜香惜玉地拂开:“不必。” 第一花魁蝶衣姑娘仍不死心:“将军……” “再多废话……” 谢武甫还准备说什么,却听到了脚步声,谢武甫虽然灵敏度不比平时,却也听出那是秦大人的,立马揽过蝶衣姑娘,坐回原位,仍保持坐大腿的姿势,只是…… 秦大人回来推门,打招呼的时候,看到武甫将军僵直着全身,面红耳赤,整个人极其不自在,而蝶衣姑娘不安地磨蹭,虽久经风月场,面上却也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知道自己打扰了两人的“好事”,秦大人却毫无愧色,坐回原位,不慌不忙地继续寒暄。 谢武甫假作恼怒:“秦大人,你有完没完?!” “本官知道将军要干正经事,但本官也有正经事要将军干呀,先干完本官的正经事,自然会让将军干你的正经事咯!” “秦大人,你真是老奸巨猾!” “看到将军终于不再隐藏,露出了最真实的样子,那本官自然也不好再藏着掖着,果然古人没说错,急色乃君子本色。” 不知道,哪国的君子说过这样的话?! 谢武甫不耐烦道:“秦大人有话直说,只求你快点说完,让本将军玉成好事!” 秦国忠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希望武甫将军,手下留情,把关口放松政策,让他的商队可以出入,与别国经商。 几国只是暂时休战,战争并未结束,关口自然还是重兵把守,不能互通有无,秦国忠想得倒美! 发战争财,搞垄断,那可是很可观的一笔收入。 “风险这么高,秦大人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本将军好不容易登上今天的位子,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三成如何?本官商队收入三成归你,如何!” “秦大人以为三成很多吗?本将军要上负皇命,下负黎民百姓,担的风险似乎三成弥补不了呀……” “那将军,四成……” 谢武甫作势要推开蝶衣姑娘:“秦大人好没诚意,这么点儿钱,都不够手底下兄弟分的。” 秦大人只觉得眼皮直跳:“那将军,你要多少?!” “六成!” 秦国忠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肉都在被刀割,脸上表情狰狞而痛苦。 “秦大人感觉要哭了,这么心疼?这才多少钱……本将军也不为难你了,五成,这是最底线,再少也没必要合作了。” “五成就五成,谢将军,成交!” 五成比六成少了一成,他手握兵权,都是他说了算,总比没得少要好得多。 “那谢将军,你随意,合作成了,本官也不在这耽误你的正经事,就先退下了。” “嗯,记得带上门。” 秦国忠关上门的那刻,偷瞄了一眼谢武甫急躁地去扯蝶衣的衣物,心里不禁鄙夷,名扬天下的武甫将军,不过也是个俗不可耐,喜欢钱喜欢美人的下三滥玩意儿,亏他第一次见他,还觉得他一身的浩然正气,是个铜墙铁壁,毫无破绽的绝世英雄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武甫不留情面地推开蝶衣:“下去!” “将军大人,您刚刚还……” “不知你是否听说,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蝶衣惊恐地瞪大双眼,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谢将军,奴刚刚什么都没听到,求你放过奴……” 她不住地求饶,一张素白手帕从她手中掉落在地,上面的图案舒展开,那是上好的丝绢,上面绣着清竹,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个“王”字。 谢武甫手中一抹素白:“手帕是从哪来的?!” 蝶衣赶紧交代,说是当初有一位姑娘跟着一位公子来到鸿运楼,那位姑娘很奇怪,只让蝶衣教她一些勾引人的手段,只来了半日,时间有限,只学了个皮毛,然后就走了,随身带的手帕忘在这儿,蝶衣见这料子特别,便一直留在身边。 那位姑娘自然是王易安,她当初受宋致然的蛊惑,才来了鸿运楼,谁让宋致然说谢武甫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没有女儿家的样子,没有一丁点魅力,她就用心地学了半日,还时不时练习,就等着谢武甫回来的时候使,误打误撞,便在马车里闹开。 她就是个怂包,自马车里那日被吓到后,脑子空白一片,勾引人的手段是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王易安是找这蝶衣姑娘学的“艺”。 不过,就蝶衣的手段,不过如此,实在不是一位良师,幸好王易安没找她继续学。 谢武甫温柔地轻笑,但仅仅是片刻,他把手帕收进怀里后便抽出剑,冷冷地指着她:“要么死,要么为我卖命,你选哪条路?” “奴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 蝶衣姑娘混迹风月场多年,她可不傻,自然知道哪个选择是最优,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才不会那么傻!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被逼的,因为两千多字的正文文档又被闪退,导致码的字没了,所以只得献上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