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认真地练着字。 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角,他们家漂亮又聪明的小姐正捧着一个木匣子走进来。 因为时代背景和出生环境,在小结巴的心里,她从未认为自己和小姐平等。 小姐是小姐,小姐也是她的神,凡人和神仙怎么会平等呢? 鹿知微稳稳把握这个心态,在看见桑晚慈缓步进来之后,立马放下毛笔,正襟危坐,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狗狗。 “小、小姐。” 桑晚慈眸光温和,与戏外截然不同。 她在镜头里安抚小结巴不要紧张,并递上木匣子。 鹿知微看木匣子的目光十分平静,只是有点好奇这次要去哪里跑腿:“要送、送给谁?” 她边说边伸手去接,目光乍然触及手掌上的墨点时又急急忙忙地收回,在朴素的裙摆上狠狠挫着,勉qiáng擦gān净了她才敢重新伸手接住。 “没关系的,又不脏。”桑晚慈轻笑,“送给你的。” 小结巴愣了一下。 小姐温声道:“谢谢我们小荷姑娘又平安地长大一岁,希望你能永远开心。” 鹿知微看着桑晚慈,接着又缓缓底下脑袋去,很快眼眶就红了,泪珠子像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吧嗒吧啦地砸在木匣子上。 下一秒又被她匆匆擦去,像是怕眼泪弄脏了人生中第一个礼物。 她忽然有点羡慕小荷。 小姐会记得她的生日,会给她送生日礼物。 未来还有很多人给小荷送生日礼物。 不像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只有自己记得。 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为了能让爸爸妈妈记住自己的生日,每次生日前几天,她就会用画笔在日历上大大地画一个圈,然后对爸爸妈妈们说:“你们不可以忘记哦。” 她爸妈总说,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总是忘记,忘记之后又要对她说:“来年一定记得,一定给你办个大的生日会。” 可来年还是这个说辞,时间就像一直在这个节点上无限循环。 逐渐的,她就不再期待自己的生日了。 爸爸妈妈对妹妹则不一样,他们总是会给她最好的,办最热闹的生日会。 而姐姐永远都是被忘掉的那一个,就算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没人想起来要邀请她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去参加生日会。 她活着,更像死了。 她越想越难过,眼泪宛如情绪的宣泄口,打开了就无法止住。 被遏制的委屈忽然冲出心底,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想bào露自己的不幸,但是控制不住,gān脆借着这场戏宣泄。 桑晚慈把她抱在怀里。 “从、从来没人记得……” 她磕磕巴巴地说着人物台词。 “没、没人记、记得……” 没有人记得小荷。 也没有人记得鹿知微。 “有。”她听见桑晚慈的声音温柔地落在她的耳边,“以后有我记得。” 她愣了一下,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李导觉得鹿知微这一刻的情绪渲染无比到位,所以没有出声打断,直至她收了眼泪才满意地喊“咔”。 “小鹿刚刚那场哭戏不错!” 鹿知微抹着眼泪,不好意思地冲着李导笑。 ——不好意思,刚刚哭得夹带私货了。 桑晚慈刚刚也被鹿知微的情绪带进去了,那一瞬间,面前坐着的人好像不是鹿知微,而是小荷本人。 没人疼没人爱的小荷。 “小荷”哭得是那么难过,就因为有人送了她一份生日礼物,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桑晚慈不禁看向鹿知微。 李导给鹿知微递纸,开玩笑道:“你这孩子哭得,刚刚我还以为你也没人给你过生日呢。” 她说完之后,桑晚慈敏锐地捕捉到鹿知微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又恢复如初,嘻嘻哈哈地拐开话题。 桑晚慈缓缓眨动眼睛,收回视线。 李导让她们先去休息一会,剧组要开始准备拍下一场了。 两人点头,鹿知微跟着桑晚慈起身,走在她后面。 两人走在乡间土路上。 鹿知微从小荷的情绪里拔出来,就发现身边的工作人员逐渐少了,再看看前面桑晚慈的身影,顿觉现在是个聊天的好时候。 她斟酌好词汇,鼓起勇气,一边喊桑晚慈一边抬脚往前走。 桑晚慈回头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脚下感觉不对。 下一秒,一颗石子从她的左脚下飞了出去。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桑晚慈扑了过去—— 她们双双睁大眼。 按照偶像剧的套路,主角有一方摔倒,必将亲上,就跟对方的嘴有磁铁似的。 鹿知微开始慌了。 甚至不切实际地祈祷天降闪现。 ——然后她就被桑晚慈的手糊住了脸,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