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坐在礼舆御辇中的人,将这一幕瞧在了眼中。 谢稹远远看着那边的一男一女,在四周一片跪拜的人群中这仍然立着的两人分外显眼。 男的高挑英武,一身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女子纤细柔弱,仅是一个侧影便也叫人心生怜惜。 这般看起来倒也有几分般配。 只是在谢稹眼中却格外的碍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见沈星酌的手隐约的扶在那女子腰际。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 刚刚黑马玉璃蹭在那女子身边不走,这才导致大军挺止行进的事,也有人传到了他的这。 那个女子,恰巧就是王安带着伺候黑猫的小太监,私下里寻遍了那日宴会上的宫人,才查出来的那一位敢将尊贵的猫主子扔出去的贵女。 承安候府的嫡出大姑娘 * ,姜函亭。 那位因毫无闺秀之仪,竟在公然之下动粗而名动京城的土包子,姜大姑娘。 姜函亭。 寒亭。 王安心里暗自嘀咕,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儿不成? 自从那日查出了这姑娘的身份,王安便觉得太子殿下很有些不对劲了。 不仅叫人将这位姜大姑娘的生平查了个仔细,就连这姑娘身边的一点小事,殿下也不放过。 因着姜大姑娘数日不曾出府,他能得到的消息极有限,太子殿下竟然罕见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 身为太子身侧近身伺候的人,王安可是最能揣摩主子心思的,太子殿下这样子看着倒不像是生这位姑娘的气,想惩戒一番。 倒像是,起了些别的心思。 只是,王安一想到这位姜大姑娘在京中的风评,以及下面人传回的画像,就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位哪里值得自家不食人间烟火的殿下动心思。 只不过,眼下这一幕。 他瞧着定国公世子刚刚收回的手,两人此时已经也都跪在了地上。 偷偷觑了一眼坐在御辇里的太子。 隔着一层暗金色的纱帘,影影绰绰的也瞧不太清太子的神情,只隐约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压抑的沉了下来。 一时之间,街上显得很安静,气氛有些诡异的沉凝。 跪在地上的将官,不远处望月楼上的闺秀们,都在这沉默中嗅到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传闻中,太子殿下与定国公世子曾经亲如兄弟,后来却不知因何两人反目为敌。 如今看来,这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隔了好一会儿,御辇中传出沉冷的男声。 “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御辇的纱帘被两边的內监拉开,一直坐在其中的太子殿下走了下来。 跟随着太子仪仗而来的护卫禁军迅速的围了上来,将两边的普通百姓隔开。 太子走到沈星酌面前,声音中的情绪难以捉摸。 “沈将军于北疆一役大破羌军,更是亲手斩了那中军部落首领乌木桓的头颅,一举解了大梁多年的北疆之患,此乃□□之功,果真不愧是定国公的后人,不堕先祖之威名。” 沈星酌垂着眼眸,举手抱拳微微躬身一礼,面上却并未有被太子称赞的喜悦之色。 “殿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太子看着他接着道:“沈将军在军中历练三年,如今瞧着倒是稳重了不少。” 沈星酌这次终于抬起头来,与这位尊贵的太子对视。 他一字一顿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臣在军中这几年,倒是想通了不少事。” 太子眼尾略略眯起,面上划过一丝饶有兴致的讽刺笑意。 “是么?” 沈星酌没再接话,只是面上也渐渐泛起冷色。 周围的气氛顿时再次紧张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的一声马儿的响鼻声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转头看去,竟然又是那匹黑马,似是有些不耐的摇着头想要摆脱身边人缰绳的束缚,好去与自 * 己熟悉的某人亲近一番。 再一看,原来是刚刚那位吸引了黑马的姑娘,此时已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退出了好远。 沈星酌看着寒亭的身影,有心想要追上去询问一番,却碍于太子在这实在不好太唐突。 太子谢稹却是装作没瞧见离了好远的寒亭和此刻沈星酌的神情,只是缓和了口气对着众位将官道:“沈将军与各位将士护国有功,孤本迎出城相迎,奈何这几日父皇病情不定,这才耽搁了,此时宫中已为诸位设下庆功宴,只待诸位与孤一同入宫封勋受赏!” 将官们连忙再一次跪倒在地,领旨谢恩。 “沈将军,请吧。” “太子先请。” 两人假情假意大的推脱客气一番,谢稹这才重新回了御辇之上。 沈星酌也拽着那匹不听话的黑马,冷着脸重新翻身上马,率领众将官士卒跟在了御辇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