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清晰的记起,那少年用他冷白的手指递过来的那杯酒。 那酒液微酸,带着梅子的清甜和一丝涩意。 他离她很近,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他说。 “也许姑姑从未真正识得过我。” 这句话,在当夜的那场大火中,在那入骨髓般的剧痛中,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是真的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人。 相处十余年,她以为自己之于谢稹,亦师,亦友,说是长辈,更似知己。 她曾bī他练习自己最爱的行书,看他明明稚嫩却硬要老成持重的那张冷脸破功的样子。 他也曾在她学艺不jīng,被推翻前làng之时,放肆嘲笑,气的她咬牙暗恨。 那些日子,仿若在岁月中闪着碎光,美好犹如镜花水月。 只是在面对权力与人心之时,终究是水中倒影,脆弱的不堪一击。 今日听到谢稹的声音时,她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制的有些战栗。 那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和 * 敬畏。 纵然她上天与她这般好运,偷来了这条命,可她依旧惧怕那个痛苦灼热的夜晚。 她不想复仇,没那个心气,更没那个能耐。 在她用自己的性命领略了那人的手段,算计和狠辣之后,这段偷来的时光,她只想好好活着。 看看这河山天下,瞧瞧这俗世人情,最好能再有机会与那些珍爱的人再次jiāo集,那便是此生至乐了。 只是如今这承安候府嫡出大姑娘的身份,倒是让她有些头疼。 这个身份,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偏还与谢稹扯上了些关系,身边又尽是不怀好意的人盯着。 想起姜函秀和路氏一直以来小动作不断,今日在马车上态度又有些奇怪,寒亭总觉得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 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自己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在承安候府的另一边,正房中。 路氏正窝在承安候姜旻的怀中,说着今日宴上之事。 “夫君,依我看太子殿下对咱们秀秀的态度着实是不一般,宴上那么多贵女,唯有咱们秀秀被太子殿下问了年纪闺名,就连皇后娘娘后来的意思,隐隐也是有让秀秀入东宫的意思。” 姜旻一愣,连忙低头问道。 “真的?太子当真看上了秀秀?” 路氏有些不满的白了丈夫一眼道:“当然是真的,瞧你这样子,怎么,难不成是不相信咱们秀秀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 姜旻见妻子有些不悦,连忙道:“怎么会,秀秀是我的女儿,我自是也觉得她好的,只是有些没想到罢了。” 他确实是没想到,赢得太子关注的不是同为周氏女出身的大女儿姜函亭,而是与太子毫无瓜葛的小女儿姜函秀。 而且据自己夫人形容,太子是在席中一眼就瞧中了自家女儿。 这可与太子以往一贯的冷淡性子有些不符。 不过既然皇后都开口透露了这意思,想来是不会有假了。 “这么说来,秀秀极有可能会入东宫?那可真是太好了!” 姜旻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女儿成了太子的身边人,对于承安候府来说好处可不止一点。 可能是近来太子在朝中行事作风越发qiáng势,令身在其中的臣子都嗅到了一丝紧张,这才令自己有些想多了。 到底也只是弱冠少年,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之时,自家小女儿灵秀可人,怎么就不能被太子相中了。 想当年,自己不也是在众多贵女中,一眼便看中了家境清寒的路氏么? 想到这,他不由低头看了下怀中的女子。 路氏恰巧也正抬头看姜旻,见他这般看着自己,忍不住羞红了一张脸。 “夫君何故这般瞧奴家?” 她虽年过三十,可这般依偎着丈夫之时,仍旧神态娇羞,仿若小女孩儿一般,令人心中怜爱。 姜旻顿时心头一热,正要翻身压下去,路氏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夫君等等,奴家还有事要说呢!” 姜旻只好耐着性子问:“还有何事?” 路 * 氏脑中飞速转着等下要说的事情,面上却是有些担忧道:“我是有些担心大姑娘。” 姜旻没想到,她竟是忽然提起了大女儿,顿时眉头一皱。 “函亭?她怎么了,可是又惹了什么祸事?” 也不怪姜旻这样问,姜函亭自从回京以来,每每外出就要惹是生非,如今在京中已是名声极差。 路氏连忙道:“大姑娘并没有惹事,只是我想着她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今日之事一出,估计秀秀也快出阁了,总不好她这个做姐姐的比妹妹还晚,她本就非我所出,怕是要惹人闲话,说我不慈了。” “是以大姑娘的婚事,还是该早些打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