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来。 红鸢绿萼也跟着来了,新来的红鸢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立着,倒是绿萼和我处的久了,上前哭着安慰我:“郡主,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了。” 人死?我一惊,看向爹爹。 爹爹摸着我的头,缓缓道:“蓝若溪是为了保护你而死,为父一定会将他风光大葬的。” 呵?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你好聪明,居然连怎样脱身都想到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注定要有一个人是要替你枉死的? 我告诉过你的,一个人的生命是很沉很沉的,没有轻于鸿毛,只有重于泰山,可为何?为何还要这样的残忍?那是也无法挽回的罪!染过鲜血的手,是永远也洗不净的!那脏必定会深处灵魂,让你生生世世的背负! “爹爹,我想,看看他的尸体。” 我想知道,是哪个人白白替你冤死。 爹爹扶住我的肩膀:“不可,会吓着你的。” “不!爹爹,若溪哥哥陪了我那么久,我想看他最后一眼!”我扑在爹爹怀里,声音哀且痛。 “咳!”爹爹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是答应了。 眼前的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铺散在地面,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泽。那青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在胸口盛开了大朵大朵的红花,那红色慢慢蔓延开来,越来越多,宛若血色的曼陀罗,充满了不可预知的诅咒和死亡的气息,大片大片铺撒在黄泉路上…… 我缓缓地走近,越近越怕,明明知道不是他,却还是在看见了那一张完全相同的脸时,一阵眩晕。 细弯秀美的眉,紧闭的双目,失去了血色的脸,苍白的唇,唯有那颗朱砂痣,妖艳异常。 我恍惚地蹲下,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已经僵硬的手指,终于,你连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泪,潸然而下,一旦开了头,便遏制不住地滚落。 死了!你死在我心里。 这眼泪,最后为你而流,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控制不住地扑倒在他身上,若溪哥哥,就让我最后抱你一次。 手指颤抖地抚摸上他的脸,心跳乍然停止! 不可能!即使人皮面具做的再好,发际的位置还是会有一些痕迹的,可为什么,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不会的,不会的! “蓝若溪,你是真的?你才是……我害了你吗?是我害了你……”我呢喃着,着了魔一样。 “扶苏,跟爹爹回府。”爹爹心疼的将我抱起,我一挣扎,猛地扑向那具尸体,疯了一样抬起那已经僵硬的更加尖刻的下巴,没有!没有丝毫痕迹! “扶苏!”爹爹一把将我提起,拥在怀里。 我在他怀里死命地挣扎,胡乱舞动着手脚,声嘶力竭的叫喊:“不是!他不是!他不是蓝若溪!你看看他易了容,他不是蓝若溪!他不是!你看看啊,快看!” 爹爹双手按住我,朝身边的侍卫点点头:“查看一下。” 那两个侍卫蹲下身子,将他的脸扭来扭去的查看了半天,才起身道:“回禀王爷,没有易容,确实为蓝若溪本人。” “不可能!”我短促地呜咽了一声,便觉得眼前一黑。 没想到,坚强如我甄臻,也会有因悲痛过度而晕厥的一天。 梦中的世界凌乱而残忍,那青色的衣衫在我的眼前摇摇晃晃,若溪哥哥冲我笑着,可在一眨眼,就变成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血大片大片地涌出来,瞬间染红了视野…… “扶苏……”他说,“扶苏,我是蓝若溪啊,别怕,别怕……” 惊慌地醒来,已是次日,日上三竿,阳光大好。 木制的小窗刻着精美的雕花,阳光一点一点投过来,细细碎碎的撒进闺房,在地上投出斑驳的花纹。 一阵春风吹进来,将窗前书桌上的书页轻轻吹翻几页,唰啦唰啦,唰啦唰啦…… 我想起几天前,若溪哥哥坐在书桌前捧着书念给我听的样子,模样生动而鲜活,他捏着指尖翻书时,也是这样发出唰唰的声音。 我那时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不耐烦地听着,时不时地突然唱歌打断他,又或者扯断窗前刚刚抽芽的柳条,拿起来隔着桌子一下一下骚弄着他的脸,大叫着“老夫子甚是无趣!” 他把书放下,眉眼清秀,却说着老头子一样的话:“扶苏,读一书,增一智……” 我打断他:“人不学,没知识嘛!所以你就在这里长知识,我可是要顽去了!” 往事如烟,能散且散。 我走下床,打开书本,赫然发现我顽皮时画在上面的猪头,正眨着细眯眼冲我笑着,由是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一滴水正好滴在那猪头上,将墨迹晕开,瞬间模糊成一团,惊讶拭腮,竟已有泪痕。 “郡主,快喝了这碗药罢。” 匆匆拭泪,合上书本,我转身笑道:“绿萼姐姐,可知爹爹何在?” “一早就上了朝,还未归,奴婢听王爷房中的小厮说,好像是朝中出了事呢。”绿萼说着,将一碗药呈上,药汁黑黄一团,散着苦气。 我皱了皱眉,接下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味由嘴里一直苦进心里:“可知是何事?” 绿萼忙喂我吃了一勺蜂蜜,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对了,王爷说郡主您身子未好,今日可不去淑园。” “嗯。”我点点头,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向窗外望上一眼,正好发现零正盯着一棵柳树苦思冥想。 他仰头看着树梢,身子直挺挺地站着,显得修长无比,长长的头发在后头随意地拢起,远远地看着,他不疯不傻的时候,到是蛮有型的。 每个人都有个底牌,红鸢有,蓝若溪有,那么你的呢? “零!”我对着他圈嘴喊了一声,他便嗖的回头,一见我便双眼放光,蹭蹭几下子便跳到我窗前来。 “零在看什么呢?”我递给他一块松子糕,他立刻裂开了嘴,双手接了过去,大嚼特嚼。 “唔……鸟妈妈,喂鸟宝宝,吃呢,零也想吃。”他说着便学那鸟儿喂食的样子,伸着脖子撅着嘴巴。 我捂嘴笑了笑,忽见他耳朵上快速闪过一抹暗光,接着便隐匿在头发里。 “零,把头伸过来。”我对他招招手,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便乖乖地朝我偏了偏脑袋。 拨开有些乱糟糟的乌发,一枚耳饰赫然在目。 以前这家伙蓬头垢面,那耳饰的材质属于并不反光型,所以竟无一人发现。 耳饰的样式很古朴简洁,小而精致的一枚,嵌在形状姣好的耳垂,整个人便顿时华贵起来。 细看之下那制材竟是玳瑁,玳瑁是一种深海的龟类动物,古时捕鱼业并不发达,所以很难捕获,就算难得捕获一只,那壳制成的饰品也必是要上贡,甚少在民间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