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山

兴灵末年,天子年老昏聩,最爱晚饭后宫中散步,与人闲话家常,末了必掏心掏肺:“待朕大行之后,便由你继承大统。”   上至股肱大臣,下至宦官婢女,都被他拉过手。   时日渐久,皇都王孙常以“今天,你登基了吗?”互相问候,以“你让我登我就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回敬调侃。   后来有人拿这句话问程千仞,他说:“我没有空,还得回家看孩子。”   小人物命薄如纸,要读书也要讨生活。   这是一个很长,然而前期跟登基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故事。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六州歌头》贺铸   (放过我吧,我是真的不会写文案   兄弟(无血缘)cp!站稳别晃!   PS:架空 勿考据 作者老废 并不知道自己在胡写什么   主角和他的朋友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拒绝一切形式谈三观   2月17日入v 当日三更

4.麻烦
    程千仞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案前摊开一本账册,左手拨算盘,不时翻页,右手记账,笔走游龙。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年,来到南央城的第二年。
    他觉得自己是史上最不酷的穿越者。没系统没剧本,更没有变成大杀四方坐拥后宫的爽文主角。
    造孽的三无穿越。
    从前在相对平等的法治社会都没能出人头地,当了二十多年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到了武力王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只会更深切地感受到命运恶意与谋生艰辛。
    但他对这种生活格外珍惜,每一刻都认真过活。因为比起初来乍到的境况,现在已经算脱胎换骨,翻天覆地了。睡得踏实吃的香,最难得的是,还能上学。
    ‘南渊学院’开设六十余门主课,副课也多达四十余门,包罗万象,几乎覆盖了这个世界所有已知领域。想要入学先参加每年初春的综试,一考三天,‘四书五经’‘君子六艺’通通走一遍。第二天就放榜,成绩合格可选报主课,参加由任课先生安排的复试。
    主课分为三科,‘武’、‘艺’、‘术’。
    武科教授如何修行,比如徐冉学的‘刀术’。这类学生在学院西边的‘青山院’上课,出入常带兵器,好勇斗狠寻常事,能惹天大的乱子。毕业后大多选择为军部效命,或拜入宗门世家继续修行。
    艺科偏重人文艺术,比如顾雪绛修的‘博物志’,就是一门研究大陆自然地理、物种进化的课。他们上课的‘春波台’景致风雅,学生们来南渊只为开拓眼界,广阔交游。时常相约吟诗作对,抚琴吹笛。
    术科偏重实用类,程千仞修习的‘算经’便是其中代表课目,在‘南山后院’上课。很多学生勤勉刻苦,毕业时若得教习先生举荐,便有机会入朝做官。
    有句话叫‘刀光剑影青山院,风花雪月春波台,不知寒暑小南山’,足可见南渊三院之间,风气有天壤之别。
    除了每天都上的主课,学院鼓励‘博学广识’,学生们每年还要选择三门副课学习,隔天上一节,他们三个今年运气不好,徐冉选的‘军事理论基础’,先生出了名的苛刻,不及格就要第二年重修。据说三年不过都是寻常事。
    ‘南渊学院’种种类似前世‘大学’的熟悉感,都给了程千仞极大安慰,也是他来到这里的最大动力。
    想起两年前,没日没夜突击考试,最后综试分数堪堪过线。又自知背书写字都拼不过土著,而穿越前‘数学’勉强不错,他便决定考‘算经’。
    三个月苦练算盘,走路都在背口诀,考试那天进门一看,三百多人黑压压坐满厅堂,比他翻卷子快的大有人在,谁料最后一道题撞大运,是奥数中‘鸡兔同笼’的变种。
    更漏滴尽,卷子上交,六位考官当堂批复,随口提问学生。阅到他的卷子时,几位先生商议半刻,最后主考官拍板,直言欣赏他解题思路。朱笔一批,他就成了学院弟子。
    这场考试加阅卷,长达五小时,最终选录三十人。
    程千仞不知怎么回到家的,昏天黑地睡到第二日下午,醒来就见逐流守在床边。他带着孩子仔细梳洗一番,上了城南飞凤楼,点一桌好酒菜,吃到酒楼打烊。
    回家路上夜深人静,忍不住放声高歌。没唱完就吐,被逐流架着胳膊往回走。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定要好好学奥数啊……小流,怎么一地金灿灿的,我们在哪儿啊?哦,南央城,遍地是黄金啊!”
    “哥,那是别人家灯笼照在石板上的光。”
    “我不管,小流啊,哥考上了,咱们从今往后,就在南央城里踏实过日子,以前的事,全都忘了它。”
    酒醒后他只能回忆起这两句,深觉丢人。但那时他有多开怀,直到现在还记得。
    逐流如今的情况却与他当年不同。
    副院长的‘万法推演’属于‘春波台’的课,招生少,讲究多。除了交束脩,少不了要四处打点。
    程千仞埋头算完别人的账,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开始看自家账目。他在一家面馆兼职做账房先生,工钱每月三两,收两位食客的伙食费,一人每月二两。
    他拨了几下算珠,按近两月的物价涨幅计算,收支情况足够维持现有生活水平,每逢换季还能给逐流添置新衣。更别说他来南央城之前攒了一笔钱,还剩四十两压箱底。
    但若要逐流按计划入学,至少还差六十两。六十两,够一个平民四口之家宽裕的吃两年。关于这笔钱如何挣,他之前想过几个办法,却都觉得不是很好。
    总不能重操旧业。
    程千仞站起来活动筋骨,推开窗,料峭春风扑面来,长时间计算的疲累头脑登时清醒。院中空荡,顾雪绛不知何时已洗完碗走了。他推开书架后暗格,取出一把旧剑佩在腰间,转身出门。
    又忍不住去隔壁看看逐流。
    午后的阳光洒进窗棂,投照出斑驳影子。屋子不大,只靠墙放着简易小桌与书架,对墙置一张拔步床,空间便已满当。没有挂画摆件,唯有床上吊着的青纱帐幔,日光透窗时,青蒙蒙的光晕笼罩一室,显得素净雅致。
    程千仞撩起帐幔,孩子正睡得香甜,呼吸绵长,浓密的睫羽覆下来,微微颤动。
    他最早以为,是个家长就无法客观评价自家孩子面貌,所以逐流在他眼中最好看。
    谁知第一次招待朋友来家里,徐冉见了人便惊叹:“你弟弟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一点不像你。”
    顾公子就有文化的多了,只说了八个字:“重楼飞雪,瑶池生花。”
    从此程千仞才知道,逐流是实打实的越长越好,不是他自带哥哥滤镜。
    程逐流的拔步床与衾被算是他们家最值钱的家当,程千仞最怕他不能吃好睡好,加上前两年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最后影响发育长不高。
    他俯身替孩童压了压被角,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这样,安稳入眠,无忧无虑。如果不用为西市米价又涨了几钱仔细计较,那就完美了。
    可惜现在比起米价,他们要头疼的事情更麻烦。
    少年立在床前,逆着光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眼眸如清亮雪光。他对熟睡的人低声道:“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会有很大的世界,最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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