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又托着下巴思忖起来。 听长孙彦讲过,经脉钻孔之后,没愈合就不能四处走动。 这意味着她得离开近三个月,这么长时间,她明天要去给连钦打个招呼。次日。 木苓端着托盘来到屋内时,见到小黑蛇头上缠着纱布,不禁多瞧了几眼。 小黑蛇倏地钻进梳妆匣里,不让她看。 连翘抬手指了指匣子,“你瞧,寒玉受了伤,脾气都比平时怪了点。 你待会告诉厨房,这段时间多做点好吃的,顺便通知府上其他人,最近见到它都绕着走。” 说完,连翘还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心中在想,只要没人靠近小黑蛇,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知道了,大小姐。”木苓小心地瞥了眼黑蛇藏身的匣子。 它平时脾气都怪,府里的人不敢接近,现在连大小姐都觉得头痛,想必那脾气更怪了。 真让人担心…… 用过膳后,连翘把小黑蛇从梳妆匣里捞出来,搁在桌上。 “我要走了。” 她整理了绑在小黑蛇头上的蝴蝶结,又开口道,“你在府里乖点,我不定时会回来看你。” 小黑蛇窜到她肩头,吐出信子舔了下连翘的脸。 “主人,我在这里等你。” “嗯。”连翘轻轻点了下它的脑袋,动作温柔,随后将小黑蛇放回到桌上。 她检查了遍拇指上的纳戒,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直接出了门。 院子外,连钦早已等候在此。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动静后,他转过身面朝连翘,微微俯首,“属下见过大小姐。” 连翘快步来到他面前,出声道,“我要跟师父外出历练,这段时间,将军府就交给你了。” 连钦面上毫无波澜,只提醒道,“大小姐,还有半个月老将军就会回府。” “好,爷爷回京那天,我会回来。” 连翘并没有忘掉那一茬。 她在镇北侯府修炼,老将军回京之时,侯府定然会有动静,她也能及时知道消息。 不过这次,连钦竟然不阻拦她,也不盘问。 这倒让连翘有些诧异,但她不可能去提醒对方,当下只是笑了笑,立即脚步轻快地出了府。 在隐蔽的巷子里披上斗篷,戴好面具。 连翘才朝镇北侯府行去,到了大门口,侯府的人已经认识了她,直接放行。 家仆带领着她,直接朝长孙彦的院子走去。 他住在西院,侯府内最清静的地方,院内还有片小竹林。 长孙彦似乎时常在里面小憩,家仆想都没想,直接带连翘踏上那条进入竹林的石径。 石径尽头,有一块光滑平整的青石。 青石旁长了几株翠竹,修直挺拔,势头似要直冲云霄。 长孙彦闭着眼,枕着其中之一的竹子,懒洋洋地蜷起条腿,怀里抱着只比他还慵懒的花猫。 林间清风穿过,竹叶沙沙作响。 花猫听到动静后睁开眼,朝家仆和连翘“喵喵”叫了两声。 长孙彦也睁开眼,若无其事地甩了甩脑袋,头上的落叶便打着旋儿飘了下去,“来得还挺早。” 那只花猫一看见连翘,顿时就炸毛。 连翘猜到它是记着昨天被灌麻醉剂的仇,于是理智地退了半步。 长孙彦这时起了身,花猫趁机跳到地上,不爽地瞪了连翘好一会儿,才调头走开。 家仆把连翘带来后,也悄无声息地离去。 “师兄早。”连翘望着他,叫得乖巧。 长孙彦盯住她那张鬼面具,突然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能摘下它?” 他对乔庄是有几分好奇。 但最不解的是,这小姑娘分明信赖他,经脉穿孔这种事也敢让他动手,却不肯露出真面目。 甚至依旧哑着嗓音出声。 警惕到这份儿上,她的身份似乎有点耐人寻味。 连翘迎上他投来的目光,眼神并未躲闪,“现在不能摘。” 如果自己真摘了,那互相得多尴尬。他要是不姓长孙,自己才懒得戴着面具呢。 “啧。”长孙彦摇了摇头,率先向外行去,“待会要进修炼室,你脸上可别捂出痱子。” “……” 捂不捂痱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连翘听了那话气得牙痒,却只能闷声跟着长孙彦身后,随他进入修炼室。 西院这座修炼室和将军府里的大同小异。 镇北侯府本就是炼药世家,几乎每个人都是火属性,所以修炼室人手一座。 连翘习惯性地来到中间,阵法最强的地方。 长孙彦却停在灵力最弱的角落,接着转头叫起连翘,“瞎跑什么,过来。” 连翘依言走了过去,乖乖坐在那里。 长孙彦提醒起她,“待会经脉开孔,你如果待在阵法中央,得活活痛死。” “你曾经开过孔?”连翘好奇道。 “不然呢,当年我可没你这么好运,还有个师兄指点。” 长孙彦目光落在连翘身上,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你前世究竟积了什么德,才捡到我这么好的师兄。” “……” 连翘嘴角抽了抽。 长孙彦瞥了眼她,随后从纳戒里取出一根细长的毫针,“守住丹田,我要开始了。” 他释放出阴冥冷火,包裹住那根毫针,随后将它打入连翘的手腕。 针尖入肉的刹那,连翘身形一抖,额头霎时冒出了冷汗。 原来穿孔,就是用异火在她经脉上烫出针尖大的孔。 他没骗她,果然是剧痛! 阴冥冷火一触即退,连带着毫针又回到长孙彦手里。 连翘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强烈起来。 阵法里的火灵力像是寻到了突破口,争前恐后地钻进她的手腕。 偏偏手臂上的斗气,也横冲直撞地往外挤。 两道力量胶在那里互不相让,连翘觉得整条手臂都像被火烧着了般。 尤其是经脉的孔,仿佛有万千条小虫在噬咬。 分明只过去了几秒,连翘却觉得有几个时辰般漫长,咬着舌尖才勉强维持住意识。 当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运转斗气。” 她毫不迟疑地照做,手腕上僵持的力道陡然一松,才觉得整个人好受了点。 “暂时不用管灵力,它们钻进你的经脉后,会被流动的斗气带着经过丹田。” 连翘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不断运转着体内斗气。 “现在只是一个孔,等你能承受七十二个孔时,再服用固气丹。” 长孙彦话音刚落,连翘的脸色瞬间惨白几分。 一个孔都这般锥心刺骨,那七十二个,该是有多煎熬。 长孙彦这时已经释放出火焰,冷静道,“我要穿第二个孔了。” “……” 连翘点了点头。 毫针刺入的瞬间,她仍旧痛到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后立即运转起斗气。 等她适应了疼痛之后,长孙彦毫不留情道,“第三个。” “第四个。” “……” “第五个。” 修炼室内不断响起他的嗓音。 到后面,连翘已经连点头都顾不上。 她的脑海被一波又一波的痛感淹没,完全是无意识地运转斗气。 长孙彦见她已经接近极限,终于住了手。 他径直走到阵法中央,打坐修炼起来。 一夜,稍纵即逝。 连翘的斗气在不断的运转中,数量越来越多。 而她经脉上的十个小孔,也在灵气不断的冲刷下,逐渐愈合。 她从最开始难以承受的剧痛中,面色慢慢平静下来。 天边微明时,连翘睁开了眼。 她的经脉已经恢复如初。 而修炼室内空荡荡的,长孙彦不知去了哪里,连翘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迈步朝外走去。 此时,和她遥遥相对的南院。 长孙征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研究手上的资料。 在他身旁站着的,都是之前派去城东调查纳戒的家仆。 这次他们不辱使命,带着可靠的消息回来了。 为了调查出乔庄的身份,家仆特意请来画师,凭着记忆勾勒出了那枚纳戒的画像。 然后一家家的对比排查,终于挖出两个可疑的家族。 分别是纳兰商会,和同为炼药世家的贾家。 两家刚好有个千金,身高年龄和乔庄相仿,脾气还都不太温柔。 那位纳兰明珠,前段时间去过长生山历练。贾家小姐更不用说,本身就是位炼药师。 长孙征翻着两人的资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哪里对不上号。 家仆观察着他脸色,立即低声道,“世子,还有一位查不出来,很是神秘。” 神秘? 听闻这话,长孙征顿感心头微跳,“快说。” “有家药坊之前闹过贼,就在捉贼时,纳戒莫名其妙消失了,但存放纳戒的柜台上,却有人留下了张十级金卡。” “贼呢?” “那个贼很灵活,逃了,药坊的人称她穿着黑斗篷,遮住了脸,身高也和乔庄吻合。” 仅是寥寥几句,就让长孙征觉得那个贼定然是乔庄无疑。 身手敏捷,鬼鬼祟祟,除了她还能有谁? “给本世子讲讲那个贼。” “她偷的不是药坊里的纳戒,而是别处的一枚红色纳戒。药坊丢的那枚,伙计们坚称是另有其人,趁着混乱时拿走的。” “……” 听他说完,长孙征顿时皱起眉头。 两个贼?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乔庄的纳戒应该是通体发红,但她拇指上的那枚,明明是漆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