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北凡吃惊。 小刀托着下巴戳他胸口,“没见过吧?这种机关一般都做两遍,说不定还有第三遍呢,这叫出其不意防不慎防!” “那怎么分有几遍?”薛北凡双手垫在脑袋下边看小刀,“万一一遍一遍又一遍,岂不是要趟一辈子?我倒是不在意,不过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已经占过我很多次便宜了……” “想得美啊你。”等这一轮木桩过去,小刀就站了起来,拍拍裙子,“这林子里有机关,赶紧走。” “唉,你还没教我怎么分辨几次。”薛北凡站起来踏上一步,却感觉脚下轻轻的“咔嚓”一声。 小刀回头一把拽住他袖子,“别动啊!” 薛北凡也停下看自己的脚,“我踩到什么了?” 小刀蹲下看了看,蹦起来,“你个扫把星啊,踩到箭阵了!” “箭阵?”薛北凡恍然大悟状,“就是那种很多箭一起she出来,把人she成箭猪的机关?” 小刀算是服了他了,还有心思说笑。 将几根木桩的绑绳砍断,挡在了薛北凡身边,小刀认真说,“一会儿你松脚,立刻趴下往山里头滚,躲到那棵粗一点的大树后面。 薛北凡点头,“那你呢?” 小刀翘起嘴角,“我当然先去躲起来了,难道跟你一起死啊?保重啊薛二,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会给你烧纸钱的,再烧几个漂亮纸姑娘。” 小刀话没说完,就见薛北凡一抬脚,“哎呀,不小心抬起来了。” “呵……”小刀抽了口凉气,听到破风之声响起,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就知道不好。 纵身一跃想跑,被薛北凡抱住腰,“女侠,带我一起走。” “你,你要死了!”小刀踹他,心说上辈子欠他大爷的!眼看箭阵就到了。 薛北凡则是坏笑,搂着小刀就地一滚……上空箭阵she了过去。 两人一路滚,绕到了那棵大树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箭阵终于停了下来。 薛北凡双手抱着小刀,小刀背靠着树,踩他一脚,“走开,yín贼!” 薛北凡往外探了探头,“这个会不会有两波?” “当然不会。”小刀推开他,探身回头看,就见整棵树都she成箭靶子了,余惊未消,越想越气,抬手就打,“差点被你害死。” 薛北凡躲了两下,抓住她手腕子,“你抱也抱了、扑也扑了,连我被窝都钻了,好歹作对同林鸟呗,怎么大难来了你先飞?” “去死你!”小刀掐着薛北凡胳膊上一点肉使劲拧…… 这厢正吵得欢实,就听到林子里传来了“啊!”一声惨叫,叫声极凄惨。 薛北凡微微皱眉,望向林子里。 小刀一跺脚,“该不会有人路过被箭阵误伤了?” “山不是封了么?” “去看看。”小刀往里跑,薛北凡只好跟着,边沿路用匕首做一下记号,这山地形奇特容易迷路,而且天也渐渐黑下来了…… 第27章 【钗头凤和长相欢】 往前跑了一段,小刀便停下脚步四外张望。 薛北凡拉着她衣袖,以免她跑丢,边问,“看到人没有?” 小刀摇摇头,却指鼻子,问他,“闻没闻到怪味?” “血腥味么。”薛北凡背着手站在一棵大树下,静静地辨别方向,最终,盯着不远处一处树丛,“箭应该飞不到这么远吧?” 小刀点头。 薛北凡走到了灌木跟前,眉头皱起。 “什么东西?”小刀探头望了一眼,脸上立时露出了费解神情。只见灌木后头躺着一个人,还是个很特殊的人——木头人。 这木头人样子古怪,是个长头发的女人,双手jiāo叉摆在胸前,脸上雕刻得很传神,柳叶眉眯缝眼,高高的鼻梁薄片嘴巴,脸型是个鹅蛋形,虽然是木头,却很有几分风韵。 木人正静静地躺在灌木之中,胸口插着一枚铁箭。仔细看,这木人的一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胸前的铁箭和刚刚小刀他们碰到的箭阵机关相似,只是那箭应该不能飞那么远。且最诡异的是——箭头所在的伤口处,有血迹。 薛北凡盯着那木人看了良久,突然上去踹它一脚,木头人稍微动了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小刀赶紧拽他,“踹它gān嘛?” 薛北凡一耸肩,“看刚才叫的是不是它。” 此时天色几乎全暗,小刀就觉背后yīn气森森,拍了薛北凡一下,“你别瞎说,还不够吓人啊!” 又看了那木头人一眼,小刀忍不住皱眉,“我们还是快走吧。” “等等。”薛北凡一摆手,按在她肩头,凑过来低声说,“刚刚那木头人好像睁眼了。” 小刀抽口冷气,赶紧回头瞧,可没看出什么不妥来,他皱着眉盯薛北凡,“你吓唬我啊?有意思么?” 薛北凡心说当然有意思了,边压低几分声音问,“你看看四周,说个感受听听?” 小刀还真的仰脸看了看四外,回一句,“黑。” “对。”薛北凡抱着胳膊点头,“天那么黑,我做的记号怕晚上看不清,万一迷路了怎么办?谁知道还多少陷阱?”薛北凡难得认真了一会,可能因为林子里太安静,小刀听着他说话还挺入耳的。 “那好歹换个地方。”小刀看了看那草堆后头的木人,“怪瘆人的。” “你不天不怕地不怕么?”薛北凡笑了,朝那木头人走过去,“看看流血是怎么回……”话没说完,他就回头望向了林子的深处。 小刀好似也听到了些动静,对薛北凡指指林子。两人一跃,就近上了身边的一棵高树,蹲在树gān上往下张望。 没多久,一个白色的身影跑进了二人视野中。 大半夜的,浓密树林里跑进一个白衣女子,确是很诡异。 这女子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很长很长,裙摆拖出丈吧远去,小刀都担心她跑得那么快会不会被裙子绊倒? 这女子的情态十分古怪,一手提着长长的裙摆,另一首握着把匕首,半闭着双目,嘴里轻轻哼着一段曲子。 她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跑过来,踩着步子货转圈或起舞,还念着白。 小刀下意识地抬起头,和对面同样疑惑的薛北凡对视了一眼。 白衣女子似疯似魔,山风chuī起她白裙黑发,口中字正腔圆,唱的是,“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小刀听得真切,唱的是《钗头凤》,好不婉转凄凉。 女子唱了一段后,“嘭”一声撞上一棵高树,正是小刀蹲着的那棵。 她停下来,歪着头看着眼前的树gān,微闭的双目缓缓睁开,似悲愤。猛然间,她伸出枯瘦手指指着树gān,“负心人,山盟海誓犹在耳,你却转头欢,负心人!”说完,脸上愁容转为恨意,拧眉瞪眼扑上去,举起手中匕首就开始狠刺那树,震得树枝微颤。 小刀惊得赶紧抱住身边树gān,惊骇地看着下边发疯的白衣女子。 她凶恶的一阵乱刀后,疲累地抱着树坐下去,趴在略有歪斜的树gān上,嘤嘤啜泣。嘴里说着,“人情恶、人情薄……你负我、我杀你!你留在这里陪我罢,别再去想那些莺莺燕燕,我将你煮了吃掉,咱们血肉永合,永不分离?” 白衣女人声音沙哑,还有些凄厉癫狂,薛北凡和小刀真是看傻了眼。 小刀有些担心,她这样在树下哭,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说不定会被发现。 薛北凡也有些担心,担心的却不是这女子会发现小刀,而是他看到了女子的脸孔!虽然四外黑暗,只能借由昏暗月光看个轮廓,但好在这女人脸色苍白,白得都有些晃眼了,所以能看清——竟与那木头人长得七八分相似! 再看看四外,深山老林,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子跑出来唱戏? 薛北凡莫名想到了当年蔡廉身边那位戏子,就是挤掉了山婆却一无所那位……只是仔细看她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并不显老……也许不是? 这厢正猜测,远处传来呼唤声,“二夫人!” 小刀和薛北凡听着声音耳熟。 果真,没多久就有两个尼姑跑来,正是刚才在林中装神弄鬼那二人。 “怎么又跑出来了。”两个尼姑夺下了那位“二夫人”手里的刀,双手将她架起来,扶着往回走。 那二夫人嘴里还唱曲儿呢,只是这回钗头凤变成了长相欢,调子欢中带怨,听得人寒毛直竖。 小刀对薛北凡招手,示意——跟着她们便能出林子。 薛北凡点了点头,临走,却又回头看了那灌木丛中的木头人一眼,微微蹙眉。一纵身,和小刀一起跟着两个尼姑离去。 两人刚走,就听到“咔咔”的声音传来,那尊木头人缓缓地坐了起来,卡在木头身体上的脑袋慢慢地转啊、转啊……最后转到了面对一侧,那眯缝的双眼,黑漆漆的缝隙里有一双眼珠,正跟随着远去的薛北凡和颜小刀,直到二人身影消失于密林深处。 …… 小刀和薛北凡跟着三人一路往前,果真出了林子,到了仙云庙附近。 那位二夫人被押进了侧门。小刀和薛北凡架不住好奇,跟进去看。只见二夫人被扶到了藤榻上坐下,一个尼姑帮她梳头发,整理衣衫拍去尘土。 另一个则是去了灶房的方向,没多久,捧回一个汤盅来。坐到身边,用勺子给她喂食物,似乎是某种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