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迩这么一想,倒有些静下心来。她抱着那束花,不敢太用力, 怕把花压坏了。 又过了一会儿,助理啊了一声,说:“裴教授出来了。” 宋迩坐直了身, 她不方便出去, 就说:“你去请她来。” 助理说了声好,推开车门,正要下车, 她咦了一声:“有个中年男人去和裴教授说话了。” 中年男人?宋迩想了想,让助理等一等。 助理掩上了车门, 她盯着那边的动静, 不时给宋迩描述:“裴教授和他说话。他们走了, 他们上了一辆车,裴教授坐副驾驶。” 宋迩觉得不太对,这个时间,教授一定是提前离场的,那个中年男人会是谁?是提前等着的,还是偶然遇见的? 她让司机跟了上去, 自己低头给裴霁发微信,问她在哪里。 过去五分钟,裴霁都没有回复。 宋迩突然想起什么,产生了一种很qiáng烈的预感,她拿出手机,递给助理,让她打开相册:“找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存储时间是今年二月中。” 助理翻了几下,很快说:“找到了。”接着又说,“对,找裴教授的中年男子就是照片上的这位先生。” 宋迩心中一沉,这张照片,是裴艺和父母的合照。 来找教授的,是她的父亲。 宋迩的心情一下子糟到了极致。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时开时停,司机驾驶技术很好,不论是停下还是启动,都相当平稳。 宋迩只能听见轮胎轧过马路的轻微声响,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跟丢了。”宋迩说了一句。 “不会,您放心。”司机答道。 然后车里又陷入寂静。 宋迩担心裴霁,她抓着花束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烦躁迅速地占据了她的心扉。 周围太安静了,他们在跟随带走裴霁的那辆车,可宋迩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带走教授的车是什么颜色,什么车牌号,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条路上,要往哪里去。 她产生了一种什么都 无法掌控,什么都握不住的不安感。 “把手机给我。”宋迩边说边伸手。 助理很懂事,把手机递到她的手心,还告诉她:“没有回复。” 宋迩攥紧了手机,又让助理给她描述现在的情况。 助理也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好,只能说一下现在开到哪里了,距离那辆车隔了多远。三两句话就讲完了。 宋迩根据助理的话,想象了一下她们现在的情况,算是有了点底,烦躁稍微被安抚下去。 但很快她想到,那辆车里在进行怎样的对话,裴裕安会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让教授伤心,担忧烦躁愈演愈烈。 过了不知多久,车速慢了下来。 “他们停了。”助理说。 宋迩坐直身,下意识地偏过耳朵听着。 “下车了。”助理又说,“都下来了。” 宋迩仔细地听。 “这边有一家临街的咖啡馆。是小咖啡馆,他们进去了。”助理缓慢地描述着,“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边看得很模糊。” 司机很机灵,听到这一局,发动车子,往前开了一点,开到一个与那扇落地窗正对出来的位置。 “服务员过去了,应该在点单,店里人很少,”助理停顿了一下,像是四下张望了一遍,确定地说,“这条街安静,人不多。” 宋迩一面提着心,一面一字不差地听。人很少,她推断,大概是裴裕安有话要和教授说,又不想太多人听到。 那为什么不在车里说呢?车里的私密性不是更好吗?宋迩不理解。 裴裕安已经有点后悔在酒店看到裴霁时把她叫住了。 他本来是想在车里把话说了的,可裴霁太难沟通了,她很少开口,只是看着他,让裴裕安非常不适,车里安静,适合谈话,但又太过安静,静到在裴霁这种专注的眼神的注视下,使他感到毛骨悚然。 裴裕安受不了这种氛围,他看到路边有家咖啡馆里头人不多,gān脆就把车停了,去一个宽敞点,能透气的地方。 他们面对面坐着。 裴裕安把车上没说完的话题接着讲下去:“你怎么不回家?也不打电话?你妈身体不舒服,现在还下不来chuáng,你也不关心关心?” 裴霁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回答了她认为最关键的那个问题:“她不想要我关心。” 她说得很直白,没有哪个成年人会这么直白地表达,不留余地,不给对方台阶下。裴裕安眉头紧蹙,不觉得尴尬,却很不悦,他对上裴霁透彻明白的眼睛,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 “怎么说话的,你妈怎么会不想要你关心,你别胡思乱想。”裴裕安驳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