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十八岁那年的夏末秋初,我终于到达北京。我坐的是飞机,阿南一直送我到安检处。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飞机,行李托运了,我只背一个小包,非常轻松。把证件递给安检人员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阿南,他正朝我挥手,隔着很远的距离,我清晰地看到他眉间的“川”字。我迅速...

第77章
    你不用考虑我。”他摸摸头说,这些年做生意,还是有点积蓄的。”

    我抬眼看他。这个滥好人,他老了,脸上的皱纹已经清晰可见,他奋斗了大半生,却为我这个跟他无亲无故的人付出那么多,我该如何偿还这芬深情?

    gān吗这样看我?”他说,瞧你的样子,傻不傻啊。”

    话音刚落,我就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他楞了一下,抱紧了我,轻轻在我的背上拍了两下,轻到不仔细感觉就感受不到。准确地说,这是我和他的第一个拥抱。让我忽然想起儿时,他将手放到我的头顶,那个将完未完的动作。多年后我才明白那个叫做安全感”的词的真正意思——永远不必担心受伤害,或许从童年起,这种神秘的安全感就开始萦绕在我和他之间,让我们虽无血缘关系却比别人都来得亲密。这么一来我抱他越来越紧,哭声却渐渐轻了下来。

    傻呵。”他继续骂我。

    阿南,我不会让你失望,我发誓。

    不然,就让我像林果果一样,不得好死。

    (2)

    开学报到那一天,因为我起得很早,我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还空无一人。

    但一定有人已经来过,因为窗户已经打开,空气中隐约的香水味仍然不肯散去,只是我辨不清到底是颜舒舒的香奈儿”还是毒药”。我把被单展开,铺chuáng铺到一半的时候颜舒舒带着两个女生进了宿舍,她从她的chuáng下拖出一个大大的蛇皮袋,翻出几个式样新cháo的书包对她们说:我淘了一个寒假,统统韩版正货,韩国也是圣诞节才上市的,大过年的搞到这些我容易吗我?每样只有一个,就赚个跑路费,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要的话快下手,订货的人很多,迟了就没了。”

    她还是那样的风风火火,十句话当成一句话那样一口气说完。她穿得五彩缤纷,脖子里围着细长条方格围巾,一定又是今年的流行款式。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用一只圆圆的粉红色夹子在脑后把一小撮头发别起来,其余头发温顺地垂在肩膀上,显得她的脸更瘦,有点古典美人的味道。那两个女生很高兴地选了包,付了款,走了。颜舒舒把蛇皮袋用力塞回chuáng下,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双手叉腰,看着我。

    你好啊。”我说。

    好你个马卓!”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到我鼻子上,玩人间蒸发啊,一个寒假都没有消息,QQ不上,发那么多短信你也不回,是不是很过分啊!”

    我说:对不起,回家我就不用手机了。”

    有人在找你,”颜舒舒说,我都快被他bī疯了。”

    我的心一拎。

    现在就在楼下呢。”她手一挥说,你要不要去阳台上看一看?”

    我转过身继续铺我的chuáng,用力抚平晒得gāngān的略有些皱的chuáng单。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跪在chuáng上的时间太久,手臂有些发麻,心也跟着跳得更快了。管他是谁,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下定决心,横竖不理。看他能把我怎么样!这么想着,颜舒舒的手机又响了。她接了起来,对那边说:她在这里,要不你自己跟她说吧。”

    说完,她把手机送到我眼皮底下。

    我推开她的手,她继续递过来。我把手机接过来,挂断,再扔回她手里,她睁大眼睛看着我做完这一切,不解地说:你到底怎么了啊,有什么事电话里说清楚不就行了?再说,他真的很后悔了,一个寒假都在自责,要是知道你家在哪里,我保证他连‘负荆请罪’这种事都做得出,我看你就不要计较了,好不?”

    她到底在说谁?

    我说这个肖哲吧,就是个死脑筋,再遇到你这个倔脾气,我这个和事佬看来是没法做喽。算了,我不管了,先去超市买点水喝,渴死我了。”颜舒舒说完,摇摇头,背上她的大包就走了。

    我铺好我的chuáng,坐到chuáng上开始看一本英语参考书。可是,书上的字母都变成了小蝌蚪,怎么抓都抓不住,我到底怎么了,竟然会有那种自作多情的想法,简直羞愧到可以去死了。像他那种把调戏女生当成职业的人,怎么可能对谁谁谁另有所待?亏我居然还以为他会来找我,可笑之极,可耻之极!

    就在我把书盖在眼皮上,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颜舒舒又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冲着我喊道:不好了,马卓,肖哲和毒药打起来了,就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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