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了三楼,对着那扇房门,她正准备敲的手,又渐渐地放下了。 “为什么非得跟他说不可呢……真是奇怪。” 她转过身,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还是找到了张妈,鼻子有点儿酸:“张妈,我此去,若是到傍晚还不回来,便帮我告诉少帅,成么?” 张妈也挺诧异的:“你这孩子,这话怎么说的,好好的,成,我替你转话。只不过我听常云来说,这几日军务繁忙,恐他晚上也回不来。” 是呀,这几天沈纪堂也都是早出晚归,没个规律,听说是哪儿又要打仗了。 她一时悲从中来,总算是忍住了眼泪,把银钱收拾好,便出了大帅府。 脚一踏出大帅府的地,她竟觉得外面的世界,颇为陌生,走着走着,便落下泪来。 从大帅府回清水河,她不包小车,只是叫了辆huáng包车,车夫一听路有些远:“姑娘,这路有些远,我这脚力,可能还慢些。” “那你快点跑就是了。” 车夫苦笑笑:“咱这力气,就只有这点,哪儿是说快就快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胡曼曼又忍不住扑簌扑簌地掉下泪来。 “哎,姑娘,你可别哭,我尽量,尽量啊。” 她把头枕在huáng包车上,极目望去,满是些落叶huáng枝,哪儿有半点欢乐气象?她不忍去瞧这种景色,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模模糊糊间,有谁把她推了两下。 她睁开眼睛,袁小花不知什么时候便坐在了她身边:“曼曼姐,你怎么也出府了?” 她怎么来了? 胡曼曼却不知不觉把心底话都说了出来:“我怕是回不去了,一个弱女子,还能怎么办呢?” 袁小花却笑了:“曼曼姐,你放心吧,你比我可qiáng多了。” 她从头上拔下一支花来:“瞧,我刚摘的月季,红彤彤的,可好看了。曼曼姐,我给你戴上。” 胡曼曼连忙摆手:“我可不爱戴花。” 她和袁小花推来推去,竟终究没闹过袁小花,小花还是把那朵鲜红的月季别在了胡曼曼的耳后。 看着戴好了花的胡曼曼,袁小花笑了:“曼曼姐,你真像个新娘子。” 新娘子——对啊,袁小花不是出府嫁人去了,怎么会在自己车上? 她猛然惊醒,自己还是坐在huáng包车上,原来自己是睡着了。 车夫把huáng包车放了下来,道:“姑娘,清水河到了。” 胡曼曼愣愣地坐了一会儿,车夫再叫了一遍,她才如梦初醒,下了车来,把车钱结了,慢慢地往前走去。 往前,再拐过一个街角,就是她熟悉的家门了。 隐约间,好似有什么臭味飘过来。 她用手帕掩住了鼻子,走到了家门口,却是大惊失色。 “怎么了这是?” 她家原是青瓦白墙,如今,白墙上却被泼满了朱红色的液体,看起来触目惊心,不时地传来阵阵的腥味,如同在流着血。 她原本漂浮不定的心,像是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之中。 “爸,妈?”她喊了两声,却没有人理。 门又是虚掩着的,上面也泼满了腥臭的秽物,胡曼曼用手帕包着,推开了大门。 一进门,满地láng藉。 姆妈最喜爱的白盆石榴花,稀巴烂地躺在了地上,石榴树也被劈地粉碎。 阿爹的眼袋杆子也被踩断,huáng铜的烟斗竟然也被劈了两半。 她颤抖着望向房内,黑黝黝的,眼内有些模糊,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呜呜,呜呜呜——” 有什么哭声传了过来,她往黑黝黝的房内迈步走了进去,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鲜红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时一截布料,看起来是大姐常穿的旗袍。 “小妹,小妹快救我。”帘子被扯开,光线透了进来。 房内,大姐,她姆妈和阿爹,都坐在地上,绑在了一起,边上,还坐着一个高瘦的男人,手里握着一块布团,看起来像是从她大姐嘴里扯出来的。 第29章 莎翁 不知道为何,当真正看清楚姆妈阿爹和大姐都完好无损地坐在一起时,胡曼曼整颗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阳光洒入了这个暗黑的房间,一寸寸,一点点,将一切都染成了淡金色,包括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高瘦的男人。 男人的脸一半沐浴在阳光中,另一半,则笼罩在yīn影里。 他戴着黑框圆眼镜,穿着长衫,头发梳成时下最流行的中分,油亮亮的,低垂着眉眼,气质忧郁而深沉,像极了一个诗人,只不过手里把玩着的□□,破坏了这份和谐。 “袁大哥,原来是你。”胡曼曼忽然笑了,她仿佛走出了一团迷雾,只不过一刹那,心中就明亮起来。 袁明辉一边把玩着左轮,一边跟她淡淡地打招呼:“曼曼,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