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袁明辉那个人,睚眦必报,不会念旧情的。” 周水仙和胡二贵也是说不出的滋味,袁明辉得了势不假,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早就记恨上了胡盈盈,现在盈盈要是落到了他的手上,岂不是要叫她家破人亡才行? “大姐在撒谎。”她这句话一出口,又被消了音。 在胡家二老看来,胡曼曼只不过是张了张嘴而已。 胡曼曼也愣住了,连这都不让她说? 看来,这本剧情是非得bī着她顺着这条大姐给她铺好的悲惨之路走下去了。 她什么都不肯说,冷漠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心软嘴甜的胡曼曼,胡家二老对视了一眼,胡二贵转身去抽旱烟,留下周水仙跟她谈心。 “妈知道这事儿不光彩,可你大姐和大姐夫对你也不薄,要不是你大姐帮衬,你能读上女校?” “就算这两年曲家落魄了,你大姐也没短你的吃穿用度。” 胡曼曼这白净如嫩葱的纤纤十指就是明证。 周水仙拍了拍她的手:“你呀,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隔天就好了。” 在周水仙看来,这乱世中,女子的贞操本就不值钱。她逃难的时候,当兵的糟践女人就不说了,就连那些乞丐也敢欺负女人。投身成女人,本就是惨事一桩。 像胡曼曼一样,吃大姐穿大姐的,没了贞操,却还有齐齐整整的一家人,比从前的乱世女要qiáng得多。 她却并不知道,只要开了这头,胡曼曼就再也好不了了。 无论周水仙怎么劝,胡曼曼也不肯点头,到最后,她只是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姆妈,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好好,明天再说。”周水仙也拿她没办法。 胡曼曼回到房间,从包里翻出了大姐给她的二十个大洋,紧紧捏在了手心里,蹑手蹑脚地,她收拾了两套秋衣一套冬衣,打起了包袱。 她决不能落得个惨死异乡的结局,明儿天不亮,她就离家出走。老天爷不让她说话,却也把她的腿给打断。 胡曼曼怀着重重心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天蒙蒙亮便逃了出去,可,她刚逃出门就让大姐叫人给抓了回来,直接五花大绑,送到了杨宅。 这一次,更糟糕。之前她是心甘情愿奉献给了杨金龙,杨金龙对她还有些爱怜,多少对她好了一阵子。这一回,她誓死不从,弄得杨金龙大发雷霆,鞭子甩在她身上,留了不少疤痕,过了几天就转手送到了大帅府,而她留了疤痕,却连服侍男主的资格都没有,没多久就被大帅府的几个下人给弄到了chuáng上,最后又被赶出了沈家。她长得好,又有这么些黑历史,哪怕收心,遇到的也都非良人,很快,她的结局又和第一场梦中的重合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成了微不足道的一个pào灰。梦境在告诉她,无论她做些什么,她的命运便是如此,无法扭转…… 胡曼曼伏在枕头上,泪水无声地滴下来。 天亮了,钉马掌的声音又从对面传过来,叮叮叮。 她坐了起来,对着镜子,用帕子擦gān了眼泪,梳洗打扮了一番,一开门,周水仙已然端着早饭在门口候着了。 “昨天还剩下点肉馅,湃在井里,今天早上现做的水煎包,你昨晚上都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 姆妈的头发,一夜之间又白了许多,本就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又多了几道,她正讨好地笑着,有些浑浊的双眼映照出自己的影子,胡曼曼鼻尖一酸:“好,姆妈,我吃。” 周水仙笑了:“这才乖。吃饱了,再想办法。” 大约是主意定了,她肚子还真的饿了,水煎包底子煎成了金huáng色,白亮的面皮上点缀着黑色的芝麻,香味扑鼻,咬一口,汁水在嘴里四溢,藕丁增加了口感的脆劲,又去掉了肉的油腻,还有一股鲜甜感。 胡曼曼慢条斯理地吃了三个水煎包和半碗白粥,刚放下筷子,门口又传来了大姐的叫唤声。 “小妹,小妹!” 大姐她果然来了。 她擦了擦嘴,走到了院子里去,勉qiáng露了个笑容迎上去:“大姐,我去就是了。” 这一晚上,小妹竟然想通了,胡盈盈有些出乎意料,转念一想,小妹自来心软,家里两个老的肯定也劝了一夜了。 “好好,大姐大姐夫全仰仗你了。”胡盈盈泪光盈盈,紧紧地搂过了自家小妹,眼角眉梢却漏出了几丝喜意。 “大姐不是说带我去做衣裳么,走吧。”胡曼曼提着自己的小包,走在了前头。 胡盈盈这下子才算笑开了怀:“成,这就带你去苏记成衣铺。” “不,”胡曼曼头一次反对大姐,“我要去荣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