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要订一束白色的郁金香送到常青陵园。我姓宋。” 车子开出车库,开过兴安大桥,穿过城南隧道,跨过大半个安城。三十分钟后,白色的小轿车停在常青陵园外。 宋瑾瑜下了车,陵园门卫室的李叔很远就看见了她,捧着一束白色的郁金香在门口朝她招手。 “宋律师,花店的人刚把花送来,你看这水还没干咧。” 她笑着接过花,“多谢了,李叔。” “哪里哪里——”李叔笑着摸了摸头,“我在这里守陵也有十多年了,像宋律师这样,每周都固定会来的扫墓的人真不多。宋律师,你是个好人。” 好人。简短的两个字,却如同一幅镣铐,令她十年来不得安眠。 做完访客登记后,她笑着和李叔道谢。 常青陵园建在城郊,远离城市的熙攘喧嚣,依山而建,人行道两侧栽满了四季常青的松树。这是安城最大的陵园,足够容纳数万个陵墓。 十七岁的宋晓书就长眠于此。 宋瑾瑜将郁金香放在墓碑前,蹲下身抚摸着黑白相片中青涩的脸。 “家姐,如果有一日你出嫁,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有话说,莫欺少年穷。等我念完书,一定会出人头地,到时我会好好工作养家,将来挣够钱,就搬去住大房子。你喜欢有露台有花园,我们就买半山别墅……” “家姐,我再也不想让你吃苦,让你受委屈。” 那时候,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黑暗又会在何时降临。一颗赤子心如雨后椿芽,在旧巷深处一间不够铺面大的旧屋中破土生长。那原本是少年一生最好的年纪,在篮球场挥洒汗水,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在糖水铺和女同学共食一碗糖水……而剥夺他一切权利的人,却并非上帝。 她是被眷顾的孩子,她从地狱里爬了出来,还得到了重获新生的机会。可十七岁的宋晓书,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 她本可以不再回来,逃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永不再踏上安城的土地。可这九年过去,她始终不得心安,没有睡过哪怕一夜安稳觉。 因为她知道,撒旦始终在人间。 两年前,她从香港中文大学的法学硕士毕业。她的毕业典礼,只有一位来宾。 穿着学士服的她与他并肩走在中环的路上。他的手里拿着她的学士帽,她的手里捧着他送的百合花束。 来来往往的行人无数,却没有一对似他们登对。 “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穿着高跟鞋,鞋子并不合脚,一步一顿走着,“我想回去。” 三十几度的天气,印度洋吹来湿热的海风,他的衬衣后襟微湿,仍绅士地放慢步子,“所以放弃几大律师行的邀约,是为了回安城。我以为你一直不告诉我,是要和谁私奔。” 她带着抱歉的眼神,“你一定对我很失望。” 他沉默了片刻,“我以为,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不会想再回到那里去。”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她的眸色黯了黯,“香港是一个法治城市,这里不需要我,但安城需要。” 他轻叹了一声,“你决定好了,我就替你安排。” 她摇头,“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多到我无以为报。我现在有能力工作挣钱了,所以以后……” “以后不需要我了啊——”他将学士帽盖在她头顶,“妹仔长大了。” 刘海凌乱的扑散在额前,遮盖了大半视线,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以后,我想像女人和男人一样同你见面,我想你送我玫瑰而不是百合,我还想成为你的恋人。” uc浏览器如返回不了首页导航或者加载很慢,请先点击屏幕再点右下角的退出,退出阅读模式就可返回首页read_app2("如果上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