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力,就这么恨他? 房间很小,几乎只要一挪脚,就能碰到那张还留有余温的椅子,那是他用了三年的书桌。 当时物资分配明确,这把是他的,客厅里那把更破一点的是沈迪的,反正大部分时间,他都拿它当游戏桌。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泛着金属光,贺程捡起来,是一只铁制的糖罐,晃动中还能听到里面糖块挤压碰撞发出的哐哐声,刚才沈迪就是用它,砸碎了书柜的玻璃。 贺程眯起眼睛,灵活的手指在黑暗中不断转动着手里的糖盒,似乎就为了听里面规律的响动。你又凭什么恨我呢,我们两个,谁又比谁干净。 直到回到车边上,沈迪才发现车钥匙忘了拿下来了,手机和钱包都在车里,这里靠近外环,最近的一条大马路在二十分钟脚程之外,还不一定有车。 他靠在车上,后背因为持续用力,整条脊椎连着周围的肌肉刺痛得他几乎无法挺直腰。他此刻极力避免着与贺程的再一次碰面,因为他无法保证,在那张惯于玩弄人心的面孔前,他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你这样,我会误会是在等我。”失神的片刻,贺程已经下了楼,平静的语气里,对沈迪还留在原地似乎并不意外。 沈迪一言不发地往楼梯口走。 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他伸手一接,是他的车钥匙。他捏在手里,刚转过身,又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他躲闪不及,那东西砸在他面前,滚了几圈后到了他脚边。 是他之前在公司楼下买的糖。 沈迪捡起来后,径直坐进了车里。铁盒的边缘因为几次三番的碰撞,已经不同程度地瘪了下去,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重量更是较他之前带上去时轻了不少。 他打开,里面至少有一半的糖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十一位的数字。 他抬头,两辆车呈丁字停靠,对面贺程同样坐在车里,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往这边看来,暖色调的车灯亮光里,他突然一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不记打。 沈迪突然启动了车子,在贺程放大的瞳孔里,一脚油门,朝他的副驾驶撞了过去。 过快的车速完全不容人反应,随着巨大的撞击声,贺程的耳边响过轮胎摩擦地面时尖锐的噪音,接着脚腕传来一阵剧痛。 动力及惯性顶着贺程的车足足横移了十几米才停下,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剧烈喘息着,沈迪当着他的面,撕碎了那张纸条,碎片从降下的车窗里被扔出来,撒了一地,随后他倒车,一个大转,离开了案发现场。 贺程小心地捏着脚腕,没有断,大概是扭了,每动一下痛感都十分强烈。他想从副驾驶位子上的抽屉里拿应急绷带固定,拉了两下没拉开,发现是被变形的车门卡住了,他苦笑了一声,只能下车去后座随便找了条领带。 衣衫不整,形容狼狈,贺程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糟糕过,尽管车子还能正常启动,但他却没有急于离开,他在算自己还有几条命可以花在沈迪身上。 算到最后也是一笔糊涂账,大概以后无论再经历多少像今天这样的,甚至于更严重的事,他也不准备再放手。 沈迪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他一直将他放在一个可有可无的位子,哪承想石头缝里的人有天居然也在他心里生了根。 贺程说想他,沈迪听着像笑语,但这一个“想”字有多真,没人比曾被它实实在在折磨过的他更清楚。 沈迪直到进门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拿着那盒糖,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粘上了一样,他转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客厅里灯亮着,厨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 “哥你回来啦。”沈瑞的声音从里面遥遥传来,“吃饭了没?” “吃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加班?”他从厨房带了一手的水出来,没地方擦,眼见着就要往身上抹,沈迪递了两张纸给他:“几点到的?” “刚到没多久。” “妈没让你回去?” 沈瑞缩了缩脖子:“你别跟她说啊,我明天再回去,省得她又要唠叨我。” “那你明天早点走。”沈迪要进房间,沈瑞挡在他面前,歪头看着他:“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嗯?” “真的,你脸好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沈迪刚想说没事,沈瑞的手掌就贴了过来:“这么烫还说没事,我陪你去医院吧。” 沈迪自己感受了一下:“不用了,我睡一觉。” 沈瑞眼尖地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你手怎么了,你不会……又打架了吧?” 沈迪翻过手背看,一道不大不小的擦痕,已经结痂了:“不小心蹭的。” “哦。”沈瑞将信将疑,担忧地看着他,“那还要去医院吗?” “你把药找出来,我一会儿吃。” 沈瑞不怎么情愿地点了点头,对他这个哥哥,他向来是不敢反驳的,从小到大,他就怂他。 说是一会儿吃,沈迪躺下后就没起来过,沈瑞每隔半个小时进去看一眼,直到沈迪不胜其烦,扬言要找钥匙锁门,他才彻底带上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