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赫连七闹出来的乱子渐渐平息，我瞅着他大约是要养伤，遂放心出去走动。我还惦记着那日在街上看过的一家玉器店，里面有件玉佩深得我心，想再去瞅瞅。

    顺便，去拜会一下我的“姑父”“姑姑”。

    怎料还没有动身，府里的老管家就匆匆前来禀告：“不好了小姐，如云被镇国将军府扣住了。”

    “怎么回事？”我皱眉。如云怎么会被扣住了呢？

    老管家面色焦急，连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前几日刚刚戏耍过赫连七，因如云和车夫都跟我在一起，我便特意嘱咐了他们，这些天都不要出门。如云一向听我的话，一直闭门不出，怎料到了今晨，与她相好的一个丫头出了府门就没有回来，与丫头一起同去的人回来说，那小丫头被郭将军府上的公子看上，正在街上闹着。

    如云心里着急，就去救朋友。她顺利将人救了出来，没想到却被赫连七逮了个正着。

    赫连七一眼认出了她，就扣下了。

    我叹了口气：“没事，赫连将军是个正直的人，不会伤害如云。我去一趟吧。”

    没奈何，只能调转马头，问清楚如云在的地方。赫连七忒没有新意，扣下了如云，也没有多做为难，只是带着她在玉福楼里等着。

    玉福楼下站了一溜的士兵，个个都穿着禁军的服饰。我一惊，本来已经一脚踏出去，又硬生生缩了回来，让车夫调转马头，折道旁边的衣饰店。

    换了一身男装出来，车夫眼睛都直了：“小姐，你这身打扮真像个翩翩佳公子！”

    “我本来就是！”我扑哧一笑，敲了敲他的脑袋。

    车夫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被我敲得不好意思，摸着额头闷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玉福楼，侍卫立即伸手拦我：“站住！今日玉福楼不做生意，请往别处去！”

    “让他上来。”楼上传来一声冷哼。赫连七刚才就看见了我在楼下，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我

    努了努嘴，有些小人得志。见车夫瑟瑟的模样，不忍心将他带进去承受赫连七的怒火，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会儿自行回府，你先回去。别担心，让府里备着好吃的，晚饭前我一定回来。”半推半撵，将他弄走了。

    上楼来，还是原先那间雅间，只不过里面的装饰全都变了。自然，这都是赫连七怒火冲天下的手笔。

    如云坐在凳子上，跟赫连七的侍卫大眼瞪小眼。赫连七臭着一张脸，几乎是一步步瞪着我走上来，我甚至看见他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我并不害怕他，上来了立即笑道：“将军今日这阵仗，不像是出游，倒像是缉拿钦犯啊！”

    “哼！”赫连七冷笑：“你倒是有胆气。”

    我环顾四周，整个雅间里居然只摆了两张凳子，他已经坐了一张，另一张就摆在身边。我嘟了嘟嘴，慢悠悠地走过去坐下，直接无视他的怒容，皱眉：“怎么没有吃的呢？这么一大早就多事，我可饿了！”

    如云眼睛都看直了。

    赫连七深呼吸，好半晌才平复下来。盯着我的目光也不狠了，挫败一般地矮了身：“你真是……”

    他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将菜肴送上来。我粗略扫一眼，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他。这些菜都是上次点过的，我多吃了两筷的，就送了上来。上次点了我没动的，这一次一盘都没看见。这么个大男人，倒也细心。

    “吃啊！吃不了，看我不收拾你！”他瞪我。

    我于是笑开了，还知道记下我不吃什么，早早备下我喜欢的东西，这人又怎会真的生我气呢？

    我招了招手，让如云过来：“如云过来，一大早就劳烦将军守着你，想必饿了吧？来来来，咱们一起吃。将军，别客气呀！自己请客怎么能不吃呢？”

    “……”赫连七已经无话可说。

    命人将撤下去的凳子搬了来，如云被他吓怕了，又拘谨，坐得离他老远。我笑笑，将如云喜欢的吃食挪过去给她。赫连七见状，也将几盘我

    喜欢的菜肴挪到我跟前。从头到尾，他一筷子都没动。

    等我吃完，这人才拽住我的手：“现在，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了吧？”

    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吃饭间，他一直见我的左手衣袖捏在手里。我想抽出来，他拽得死紧。我忍不住要怒，想了一想，复又笑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你是不是很得意？”他将我拽到跟前，因我这句满不在乎地话，气得七窍生烟。

    习武之人的用力一拽，我的手骨几乎断了，我咬着牙不出声，任由他发脾气。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啪地一声，用力拍在桌子上：“你将我赫连七当成什么了，这样的傻瓜吗！”

    目光看过去，桌上静静躺着一物，是一块墨绿色的玉石，打磨光泽，形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羽凤。这玉石串在红色同心结上，墨绿与艳红，格外的和谐好看。

    我将桌上的玉石拿起，静静看了半晌。想到那日为了支开他的一个谎言，他竟然真的照做了，一时间心中杂糅难言。

    他怒气渐渐平息，只是仍在等着我给一个交代。

    “没有，将军的心意，我很珍惜。”我抬眼看他，微微牵动嘴角，满眼无奈：“只是世事无常，认识将军之时我便已经嫁做人妇，纵然我与夫君……将军，你我终是不可能。”

    我的目光绞着他，他亦死死地盯着我，等着我说下去。

    而我已然说不下去，手里的玉佩紧了又紧，终于缓缓放在桌上。手掩在袖中，握着的一只珠钗扎入腿中，眼中已有了泪意。

    就在眼泪将要落下，我猛地转头，拉着如云就跑。

    身后毫无反应，脚迈出玉福楼，才听见赫连七回神地吼了一声：“拦住她！”

    可我牵着如云飞快地钻进人群，不过几个转弯，已经站到了他看不见的位置。他虽然手有重兵，在这大街之上要想抓住我，也未必容易。

    “季陵，你跑不掉的！”喧嚣的大街上，他的嘶吼带着痛意，就那样传入了我的耳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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