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江南来的父老乡亲,请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听小老儿一言。” 躁动的人群看到南宫家施粥棚前的桌子上站起来一个老人,须眉皆白,慈眉善目,看上去虽显老态,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便知此人绝不等闲,各都慢慢安静下来,听那老者有什么话要说。 “各位乡亲好,我是蜀山的镜吾。” 这话音刚落,下面就一片轰然。蜀山在以风景闻名天下的信州,那里钟灵毓秀,风景宜人,人杰地灵,是道家修身之首选之地。“天下风景首信州,信州风景首蜀山。”蜀山以其奇、险、绝而名动天下,跟蜀山一起名动天下的则上蜀山上的天海学派。 天海学派的传人及少,传闻他们自入学之日起,便兼修道。天海学派弟子不允许娶妻,一生只钻研学术与修为,所以,天海学派的弟子都有一身博识的学识,救难济世的情怀。大风王朝的百姓因为极少得见天海弟子,都几乎把他们神话了。所以,现在忽然听到这位老者说自己蜀山来的镜吾,再看到他那副神仙一般眉目,便猜测他是天海学派的人。 “敢问老先生可是蜀山天海学派传人?”有那大胆之人,便高声地问出了众人的疑问。 镜吾拈须慈笑:“在下不才,正是天海学派传人。” “哦,难怪先生仙风道骨一看就非凡人。”众人恍然大悟,满心满眼的敬仰。 “不知先生有何话要对我等说,我等静静聆听先生教诲便是。”人群中又有那识书知礼之人,恭敬地说道。 “谢谢各位父老愿听镜吾一言,镜吾此番下蜀山,实得水月山庄南宫庄主盛邀。南宫庄主礼贤下士,愿学那三国刘玄德三顾茅庐,几次三番恳请老朽下山。老朽实没有孔明之才,羞愧难当,本不好意思受南宫庄主的盛情。但又怕世人误以为老朽是那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所以只好厚着脸皮进了水月山庄叨扰南宫庄主。没成想南宫庄主却等老朽如上宾,老朽实在惭愧,世人常说‘无功不受禄’,老朽无功却受着厚禄,总想着如果能够替南宫庄主承担一二,也不至于太过辜负了南宫庄主一番盛情。今逢南方大水,致令乡亲们流离失所。庄主与大家感同身受,心里十分忧虑,现下已经带着物资奔赴南方灾区。老朽实被庄主此等义举感动,便自告奋勇地来了这京郊,督促施粥救灾事宜。南宫家的粥棚,每隔五里便有一座,除此之外,还设有医棚,在京城东门十里凉亭处,大家如果有些什么小病小恙的也可前往救治。” “呀,南宫庄主不但施粥,还设了医棚,这可要回去跟我家的好好说说,我的小孙儿这两天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我可得赶紧带他去看看。”一个老者听完镜吾先生的话有些激动起来,拔腿便往人圈外跑,还有几个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南宫庄主和镜吾先生此 举善举我等感恩戴德,可气那朝庭竟然封锁城门,不让我等进城,镜吾先生难道认为我等不应该砸开城门,涌进京城去向那些身居高位者讨要说法吗?” “不,各位请听我说。大水过后,一般伴有瘟疫。而这瘟疫最是会传染,所以,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等确定各位身上并没有携带那病菌之后,朝庭自会放大家进城。” 众人一听这话,又开始不安起来。瘟疫一听就非常可怕,如果救治不及时,可是是殒命的。 “若有瘟疫,镜吾先生你说我等该怎么办?”已有人焦躁地大喊起来。 “大家不要急,不要急,且听我说。南宫家的第个粥棚现已经开始熬药,这些药能够有效的预防瘟疫传播,能让还未感染者得到有效的预防,等药熬好,大家排好队,一人一碗喝下去,应该可无大碍。”镜吾先生的声音远远传来,洪亮有力,犹如洪钟。 “小姐,真有这样的药吗?”马车里阿俏问。 羽汐摇摇头:“不知道,有也未可知。你知道哥哥的医术已经得了百里先生真传,许是配出了那样的药也未可知。只是,哥哥早就去了颖州,事先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早把药配好留在山庄。” “是啊,那镜吾先生的意思是?” “稳定人心。现在朝庭最怕什么?暴动,江南本就有一股势利在与朝庭作对,如果再利用此次洪灾煽动百姓,你想会有什么效果。” “不可估量的摧毁力量。”阿俏有些胆颤地说道。 “是啊,不可估计的摧毁力量。加之,沿海东洋国还在不停挑衅,西北柔然未收服,朝庭哪还经得起一点波动。” “你的意思是,庄主此举是受朝庭所托。” “嗯,应该是。只不过爹爹什么时候,会如此听别人的话了?”羽汐沉思,阿俏也深以为然。 “也许庄主此举是为了小姐,小姐现在是可东宫太子妃。” “嗤,你自己信你说得这些话吗?”羽汐嗤笑着问她。 阿俏摇头,当然不信,如果南宫傲真的会为羽汐着想,当时也就不会把羽汐嫁给李承嗣了。想到这,她有些不安地拿眼睛去瞧羽汐,却发现羽汐坦坦荡荡地看着外面,并未有丝毫不悦,这才放了心。 “这镜吾先生有没有真本事,我倒真不知道。不过,就他那一副仙人的形貌站在那里振臂一挥,相信就会有大批的跟随者。”羽汐看着那些越聚越多的灾民,还有站在人群高处侃侃而谈的镜吾先生说道。 “庄主需要很多像镜吾先生这样有号召力的人。”阿俏也探头去看窗外,“有这些人,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爹爹在武林中还有不少这样的追随者,别看这些人来自江湖出自草莽,却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他们有忠肝义胆,敢打敢拼,认准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干到底,能吃苦不会讲条件,上阵杀敌更是能够以一当十。你 说,朝庭能放着这么大的一股能量不用吗?” “既然如此,那小姐这太子妃之位怕是能够做得很安稳了。”阿俏有些戏谑地说道。 “非也,阿俏你比我更心知肚明。太子李承嗣娶我是形势所逼,他要靠着南宫家的力量与周家相制衡,可南宫家未必不是想要靠着李承嗣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江湖帮派无论你如何努力,最终想要在朝中立足都要倚靠权贵,而李承嗣最是最大的权贵,因为他是储君,未来的皇帝。”羽汐抚着脸颊,颇有些随性地说道,“如果他们能够这样互相利用下去,于我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惜,爹爹钟意的倚靠对象却并非是李承嗣。” “小姐认为是谁?”阿俏心中肚明,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承昊。” “理由呢?” “不好说。”羽汐换了一个坐姿,调整了一下姿势,“阿俏,你看镜吾先生开始派药了,你去要一碗来,我看看他用的到底是何方子。” “是,小姐你稍等。” 阿俏跳下车去,一张纸条从她的衣袖中飘了出来,但是她却没有发觉。身形一闪,人就没进了人群,很快便在羽汐眼前消失。羽汐看着她走远,拾起车厢上的纸条,原本还不甚在意的神情,却在看了纸条上的字迹后,很快改变。她的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它撕得粉碎。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心里的凉意,浸透了全身。 “阿俏,我不管你是谁派到我身边的,只希望你如你自己说得那样,一生都护我,否则……”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还未出口便已飘散在了空中。 否则什么?羽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瓶子里装得不是别的,是她出嫁时羽轩给的断肠散。吃之不出一个时辰,肝肠寸断,回天乏术。瓶子很小,里面的药丸不多,羽汐知道,这瓶子中最后的一粒药丸,她必然会留给自己。断情断肝,她会给自己一个好的归宿。 轻轻地拨弄着瓶塞,手指轻触微凉的瓶身,上等白瓷的莹光,美丽中略带忧伤,像羽轩干燥修长的手。 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阿俏想要传出去的一张小小纸条,就泄露了自己不是南宫家小姐的事实。原来,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刚好是跟南宫家无关的记忆。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南宫傲带进水月山庄,南宫傲又为什么要认自己做女儿,难道仅仅是当一枚棋子嫁给李承嗣吗? 阿俏纸条中的主上,又是谁?南宫傲抑或是其他人? 羽汐头脑中忽然显过南宫羽轩那干净而漂亮的脸,眼神迷离,看着她的时候,深情而又忧伤。 千万不要是他。羽汐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绞痛,便抚着心口蜷缩成一团。千万不要是他。这世上任谁欺骗南宫羽汐都没有关系,可千万不要是他。 如果…… 两颗断肠散,一人一条命。羽汐如是决绝地想。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