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后,她的唇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转身迈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住在顶层的是沈怀清夫妇。方琼已经去世多年,空dàng的走廊里只能看见尽头的书房前亮起的灯光。 沈庭舒叩响沉重的木门,里面很快传来沈怀清平静低沉的声音。 “进。” 她缓缓将门打开,就见沈怀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手边摞了一层厚厚的文件。他脊背挺直,即使是私下里也保持着威严的姿态,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顶层除了日常打扫之外,很少有人上来。而沈怀清的书房更是不允许外人轻易入内,只有沈管家能进出。 沈怀清习以为常,手中的钢笔快速地在纸面上划过,留下苍劲有力的字迹。 没听到来人的答话,他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一双白皙柔嫩的手捧着一碗汤面,放到了桌面空处。 “庭庭?” 沈怀清有些意外。自从女儿回家之后,每回与其相处时,他都能感觉得到她的拘谨。他知道自己十几年的缺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补好的。可虽然这么安慰着,每每看到女儿与自己并不亲近的时候,心里仍然难掩失落。 沈庭舒眸中带笑,稍显不自在地说道:“您休息一下吧。” 她想起前世自己总是很羡慕自己的同桌。他成绩不好又有些结巴,暗地里总有许多同学嘲笑。他的父母不是很高,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回敬那些同学。 沈庭舒时常在想,有父母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 她能够很顺利地叫沈慕时哥哥,却始终没能突破与沈怀清的关系。 几日的画面一闪而过,她突然发现自己虽然说要好好与之相处,却从来没有主动示好过。想到这里,沈庭舒深吸了口气,柔声冲沈怀清说道:“哥哥说您的胃不好,晚饭也没见您怎么用,就给您做了些吃的。” 沈怀清心中涌出一股喜悦,眉目间的笑意柔化了他原本威严的神态。如果仔细听,就能发现他声音里的些许颤抖。 “谢谢庭庭,爸爸正有些饿了。” 沈庭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厨艺一般,您别嫌弃。” “不嫌弃!” 听到是她亲手做的,沈怀清心中更为激动,迅速将文件收拾到一旁。 自己乖女儿做的面怎么可能会难吃! 就算难吃他也会带着八倍滤镜吃完! 不!不可能会难吃! 他端起碗挑起一大口送入嘴中。还冒着热气的面条裹着浓郁的汤汁触到味蕾,混和香气刺激着沈怀清的食欲,胃里传来舒服的暖意。 沈怀清的脸上瞬间溢出不加掩饰的满足。 “好吃!爸爸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汤面!”他动作仍然优雅,速度却丝毫不减。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一大碗汤面吃完了,连汤汁都没有放过。 沈庭舒哭笑不得地看着,最后将细嚼慢咽的嘱咐吞了回去。 沈怀清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纸巾擦gān净嘴角的汤渍,似乎连眼角的纹路都带上了欢愉。 “谢谢庭庭,爸爸吃得很开心。不过下次这么晚就不要自己进厨房了,当心弄伤自己。”他站起身子揉了揉沈庭舒的头,重复了一句,“谢谢乖女儿。” 沈庭舒感受着头上掌心传来的温暖,心里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 第二天是周末,沈庭舒在生物钟的驱使下早早起chuáng,在阳台的躺椅上进行日常口语练习。 语言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长久的积累。一天落下都需要额外花时间重新找回语感。 她认真跟读新闻,仔细地矫正原先错误的发音习惯,听完自己的录音后,不满意地摇摇头,又重新开始。 这幅认真的模样被草坪上的沈怀清收入眼底。昨晚开心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早晨见过他的佣人都纷纷疑惑沈总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沈怀清见沈庭舒放下了手中的课本,扬声唤她。 “庭庭!下来吃早饭。” 沈庭舒闻言笑着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下楼。 沈家人起chuáng出门的时间各不相同,早饭向来是分开的。沈怀清正暗暗窃喜又有了和女儿独自相处的时间,就见沈慕时穿着米灰色的家居服,闲适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爸,早。庭庭也在啊。” 沈怀清严肃地回应了一声,锋利的眼神不住地投向很自然坐到沈庭舒身边的儿子。 “哥哥早。” 沈慕时亲昵地捏了捏妹妹的脸,转头却发现父亲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爸?”他拿起筷子,娴熟地夹起一块荷包蛋放入沈庭舒的碗里。 沈怀清咳嗽一声,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心里却开始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