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穆子渊已顾不得思索危险还是不危险,四周一片劈啪作响,入目俱是令人心焦的红,火星四溅,不时有烧焦的残木倒落,穆子渊只觉身在巨大的烤箱之内,浑身热得几乎要烧干体内的水分,她将被雪花浸得微湿的斗篷蒙在头上,在这片火海中左闪右避艰难前行。 穆子渊直接上了二楼,一脚踹开楚岚的房门,却因里面浓烟涌出,燎得她睁不开眼睛,穆子渊咳了一声,小心挨进去,焦急地唤着:“楚岚!睿儿!” 无人回应她…… 穆子渊毫不犹豫地进了火海,探到楚岚房间,见屋中无人,窗子开着,略一思索,又转身往客栈里探去,在风明等人屋中转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方要自王蓝屋中跳出窗户,忽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声,穆子渊立时身子一顿,转身循着那咳声而去。 一路寻到柴房前,穆子渊凑近些疾声询问,“里面是否有人?” 他这一唤,里面咳声顿止,反没了声息。 穆子渊微蹙眉,自烧没得窗户中看到地上两具已快烧焦的横尸,满地的血迹,先前的七八分确认已实打实地变为十分,穆子渊目光急转,落在屋中墙角处的水缸之上。 穆子渊利落跃入,几步到了水缸前,一把揪出里面之人,顺道拾起水缸旁边一件物事塞入怀中,掠出窗外。 院子空旷,是避火的好地方,穆子渊将那人放到地上,去查看他的伤势,只见当胸处血迹一片,伤口应在此处,可怪在此时那伤口已然止了血,因而那人伤势虽重却不至于丧命,穆子渊看他苍白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 便道:“先生莫怕,我是救你。” 那人闻言也虚弱一笑,“谢公子。” 穆子渊将身上斗篷扯下裹在他身上,“不用谢我,先生自救及时命不该绝而已。” 她一语双关,玩味一笑,那人也不辩解,挣扎着要爬起却起不来,穆子渊将他扶起道:“先生还是莫要乱动,我带先生找个疗伤之处。” 那人心知自己此时也别无他法,遂默默任穆子渊带他出了客栈,找了一处小庙栖身。 “先生在此歇息,我还有事,去去就来。” 穆子渊心中惦念楚岚,匆匆返回,她未曾找见他们留下的标记,心中更加焦急。 忧心忡忡地挤到人堆中,找到小二揪着他的衣领疾声问道:“与我一起来的公子们呢?” 那小二见他凶神恶煞般,颤巍巍道:“小的……小的急着救火……没,没注意啊!” 穆子渊一把推开他,正有些不知所措,便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沉声道:“随我来。” 穆子渊急回头,便见之前独自吃饭的书生,忙跟上。 客栈后有条暗巷,走进去不多 时便见着了风明,风明见了他便怒道:“你去哪里了!就知道乱跑,殿下不见了你满意了!” 穆子渊心里本就不安焦心,此时闻言更是心底一沉,遂也大怒,“怎么会不见了!我走时不是托你看顾好他!你们那么多人居然还是把他弄丢了!!” 风明一怔,他还是头一回见这吊儿郎当的木小少动怒,心里更是惊诧他早知道他们暗中部署了不少暗卫。 一时风明也觉理亏,随即恼羞便成了怒,“若不是你,殿下怎会这般脆弱!若是殿下被人掳去,也全因为你。” 穆子渊冷冷一笑,“你只会拿这句来压我,我知道我欠了他,我欠的债我自会还清,待还清了,我便离得远远的,再不受你半分指责。” 风明心里一滞,他身上的白衣一片狼藉,脸上也沾了许多灰,想来方才定是去火里寻了他们。 一时风明无语以对,皱着眉冷哼一声,甩袖转身半响无话。 旁边的暗卫看不下去了,低低道:“风大人穆公子别闹气了,此时最要紧的是殿下的安危。” 穆子渊平复了下情绪,转向他道,“你说人是怎么丢的。” “殿下说要休息让风大人回房,我们本是暗中守护,却不想客栈来了刺客,风大人着人去处理发现他们不是冲殿下而来,后来客栈起了火,我们去护殿下却发现殿下不知何时不见了,风大人已派人去搜寻,他们还没回来。” 穆子渊微蹙眉,眸中寒光一现,转身便走。 风明不明所以,急声道,“你去哪里?” 穆子渊头也不回,“把暗卫召集起来随我来。” 风明怔了怔,虽觉得在属下面前有些丢面子,却也只是阴沉着脸照办了,此时找回殿下最重要。 蓝凤鸣还在破庙中动弹不得,他虽知越早离开此地越好,却是毫无办法,不多时见穆子渊回来,他心中稍稍踏实了些,却在下一刻穆子渊将他从地上扶起时心沉到了谷底。 “公子这是?” “先生得罪了,有人绑了我在意的人,不得不借先生一用。” 穆子渊压下心底不忍,她救他本也是留了心思,却也是不希望真的用到,此时没有什么比楚岚的安危重要,为求万无一失她需要这个筹码。 蓝凤鸣并无太大诧异和失望,多少年的尔虞我诈,早已让他对任何利用都能泰然接受,更何况眼前的少年也只是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 他轻轻一笑,“可是我已无用处。” 穆子渊沉声道:“以先生之能若要弃主子独活早就弃了,何必非要等到此劫。” 蓝凤鸣一怔,遂叹道:“若非造化弄人,我必引公子为知己。” 穆子渊自觉愧对,低垂着眸不看他。 一 行人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第二日晚上他们在一树林中暂时休整,穆子渊心情非常不好,又累又饿,坐在一棵树下啃馒头,风明在不远处不时看看他,却也不说话。 一路上穆子渊什么都不肯说,他们虽满腹疑虑却也只有默默跟着,只愿此去能找到主子。 穆子渊啃完馒头又去照看了下蓝凤鸣,蓝凤鸣心知此去凶多吉少,却也能安然面对,这些人看他看的紧,他又重伤,如何逃得了,他和眼前这人还不知对方姓名,却也都不问,只因道不同,名字也不那么重要了。 穆子渊喂了他些水便在旁边坐下,见蓝凤鸣重伤下冷得发抖,便伸手按在他肩上。 蓝凤鸣眸光闪了闪,道:“公子不必如此。我不会冻死。” 穆子渊却无反应,默了片刻忽道:“先生可恨我?” 蓝凤鸣虚弱笑道:“遇上公子是命数。” 穆子渊叹息一声,“是啊,都是命数,世间无奈太多,真让人心累。” “既是无奈,便是必然,多想徒增烦恼,不若顺其自然。” 穆子渊看他,眸中紧绷的冰冷化去,只余悲凉愧疚,“先生如此胸怀,晚辈佩服万分。” 蓝凤鸣摇头,“我也只是经历地多些罢了。” 穆子渊为他裹了裹斗篷,肩上的手始终不离。 一名女暗卫走到风明身旁坐下,她正是客栈中那对夫妇中的女子,名唤铭雯。 她将手中酒袋递给风明,又看着默默以内力为那人御寒的穆子渊柔声道:“风大人何必总揪着一件事不放,依我看,这孩子心是极好的。” 风明冷哼一声:“心好有何用,总是累及殿下,我看这次殿下被掳之事,也多半与他有关。” 铭雯道:“殿下不是会拿自己开玩笑之人,可却为他至此,也是殿下心甘情愿。” 这些日子下来,楚岚与穆子渊的事旁人看不出来,却逃不过心细如发的铭雯的眼睛,更何况楚岚也并不刻意掩饰对他的心意。 风明听得此话,阴沉着脸道:“混账,你不觉得此话冒犯殿下么,这等荒唐事我决不允许。” 铭雯笑,“你允不允许有何用,更何况我看风大人也不是全然厌他,便不要总排斥他了。” 风明轻哼,“你知道什么。” 铭雯促狭一笑,“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风大人固然是称职的属下,可有些事做属下的有异议无用,白白徒增烦恼,我还知道,武功如何深厚,也经不住疲惫之下整夜为人输送内力御寒。” 铭雯说完将他手中的酒袋夺回,玩味一笑便自顾自喝了起来,斜眼瞟着风明犹豫纠结的脸色,半响终是听他道:“你去吩咐众人轮流为那人御寒。” 铭雯笑意更甚。 (本章完)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