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沟位于一个不起眼的贫困小县城边陲, 在一处高山坡上,在前几年村里人才普遍看上电视,用上手机。 至于交通, 村民依然靠着两条腿, 也有年轻人从县城里买了摩托车骑回来, 油门轰得炸耳。 提到县城也不得不说一句, 那小得似个镇子的县城, 也需要他们坐上两三个小时的客车方能抵达, 每天还只有那一班,是前几年村里几个富户凑着钱承包的大巴。 这整个村子的孩子去那破旧学校念书,家远些的都得坐这辆客车。 车费已从两块涨到三块了,有些孩子想省下这几块钱在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些小玩意儿,需得天不亮就出门, 翻过山, 沿着羊肠小径一路擦拭汗水奔向校园。 所以当盛书闲开着的揽胜路过那破旧的校门的时候,放了学的一群小孩儿顿时围在车边,看得啧啧惊奇。 苏暮星望了一眼车窗外的那些孩子,从里面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她没有要下去叙旧的意思, 冷冷对盛书闲说:“别停, 直接去周家吧。” 这时也有人看到了车内的苏暮星,大喊:“周招娣,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跟个外地的有钱老板跑了吗?” 一听到别人叫她周招娣这名字,苏暮星面色顿时沉下去。 苏暮星这名字其实是回了苏家以后外公给她取的, 因为她回家那日正是傍晚近暮色,天边北极星初亮。 没错,她本来的名字叫周招娣,顾名思义,希望能给他周家招个大胖小子。 可惜没遂他们的愿望,苏秋桐先前生了两个女儿都被周家人丢了,再生了苏暮星后便落下病根不能怀了。 而周家人穷得买不起第二个媳妇儿,也正因这两个原因,苏暮星当时才没被丢进山沟喂野狼。 “盛书闲,等我两分钟,你不用下来。” 苏暮星下车,径直走向那个说话的少年:“你说什么?你刚说那话从哪儿听来的?” 苏暮星早先在学校里没少跟人打架,现在再回来的时候更是气势迫人,这会儿死盯着那男生的时候,竟让对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觉得被个小女生吓退有些丢人,那男生随即瞪了回来:“你奶奶收花生的时候说的,我伯母她们都听着呢!她还说了,你跟你妈一样,都是不要脸的下贱胚子!” 那男生还没说完脏话,就见着苏暮星随手抄起路边的竹竿狠狠抽过来,又抬脚重重一踢,把他踢到了泥路坎下的那堆发臭的垃圾里。 跌下泥坎的男生大吼:“周招娣你傻逼啊!那是你奶奶说的又不是老子说的!” 苏暮星仍不解气,随手捡了个土块往那男生头上砸去:“别以为我记不住你以前说我妈坏话的事!” 苏暮星拍拍手,趁着那男生还没追上来钻回车里,催促盛书闲:“快跑,不然你车要被砸石头了。” 短短两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让盛书闲也有些呆滞了,但他还是按着苏暮星的指示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反正这儿没有监控,不必担心被扣分,毕竟他的驾照离被吊销的边缘只差一点儿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嘴里说的那个外地大老板就是你了。我奶奶真是没脑子,不知道往我身上泼脏水丢人的也是他们一家吗?” 苏暮星呼出一口气,开窗回头往后一瞧,果不其然看到那男生用方言叫骂着一边丢石头一边追上来,不过很快就被甩开没有影子了。 “刚那男的跟他大伯母一样嘴碎,老说我妈坏话,我那会儿没少跟他打架,可惜那时候总吃不饱力气不够,大多数时候都被他按在地上打。” “他都怎么说的?” “说我妈和我……算了,都是些难听的话,不适合跟你说。” 苏暮星情绪有些低落。 她妈妈和她长得都极漂亮,但是在这山里,对于老一辈人来说,这样的漂亮对女人来说就是错误。 因为她们出门割猪草种地的时候,总有些不老实的男人来调笑说荤话揩油,那些女人不怪自家男人,只会怪别的女人长得太好看,太狐狸精。 苏秋桐在这村里被各种难听的话骂过,她大多时候都被周家人用铁链绑在猪圈,只有在农忙的时候,才会在周家人的重重包围下出去帮着做农活。 就这么一点儿出门时间,却也不是她能喘息的。 以周老太婆为首的那群恶毒老妇,对着她评头论足各种辱骂。 那些少年少女们也跟着自家长辈骂,在坡上干活的时候骂,在学校见了苏暮星也编着歌骂。 后来苏暮星大了,便开始跟着她们对骂,也是从农田里骂到学校。 这姑娘脑子其实很聪明,骂人不带重样还不带脏,往往等那些人回家了仔细一琢磨才知道自己被那小丫头给骂惨了。 当然,苏暮星没少因为这原因挨揍。 但她丝毫不惧,骂人的花样越来越多。 只是盛书闲是个这么优雅清隽的男人,苏暮星都觉得自己要真说了那些脏话让他听见了会污了他耳朵。 盛书闲倒也没多问,只忽然将车转了个方向,朝着来时的路往回开了。 “你做什么?” 盛书闲用行动回答了苏暮星的问题,这男人直接返回了校门口。 在车轮扬起的那大片灰尘中,他干脆利落地拧开一瓶矿泉水,以潇洒的姿势往前一泼,正正泼到那捡石子准备砸过来的男生面上,让后者懵了半天。 “小傻逼,让你欺负女孩子!” 盛书闲骂人了! 盛书闲还骂脏话了! 直到两人再次溜走,已离学校老远了,苏暮星还震惊于这个事实。 “很奇怪吗?” 盛书闲无奈地瞄一眼不停打量自己的苏暮星,不紧不慢解释:“我像是那种不会说粗口的人吗?” 苏暮星毫不犹豫给出答案:“像!” “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餐风饮露吸仙气栖梧桐的高岭之花。” 盛书闲都被这话逗笑了,腾出一只手往苏暮星脑门上一敲:“苏暮星,我就是个普通男人,你非要把我想成修仙的吗?” 苏暮星还没来得及拍拍盛书闲的马屁,车已是越过一个小山坡停下了。 虽然都是泥路,但是前面的泥路太窄了,平时也就人走或是摩托车行,盛书闲的路虎完全没法开过去了。 “把车停偏远点,别被熊孩子扎破轮胎了。” 苏暮星解了安全带下车,看着这条熟悉的路。 虽然她两个月前还在这儿走,但是重生的她其实已有十多年不曾回到这儿了。 看好书,找好书搜索 完 本 神 站 一个好站需要书友齐心宣传!分享就是动力! 那棵老樟树如记忆无差在路旁立着,泥泞的小路边的野菊花也依然零落开着。 “走吧,我们去周家会会我爷爷奶奶。” 在村里富户已有人修小楼房的对比下,周大刚家的那破破烂烂的泥巴房子看着很是可怜。 自两个月前周大刚喝醉了跟人打架被打死后,周家这座泥屋的红泥青瓦,都像是这屋里的人似的染了厚厚几层灰败的死气。 而院子门口的樟树上还挂着的那片白布,更显得越发可怜。 苏暮星和盛书闲才刚走到院子边上,就听见一声声犬吠。 比狗叫声还大的,是一个老妇用方言叫骂的声音:“死狗你叫丧呢叫?看老娘今晚上不宰你炖肉!” 狗叫仍不停,于是那骂声也不停歇地从内传到外,看到两个人影后破口便骂: “哪个瘟神大白天的没事干来我家,催账的吗?老娘我死了都没钱给你们,要命就拿去!” 周老婆子的骂声在看清楚盛书闲和他身后的苏暮星后戛然而止,随即变得更加尖利:“周招娣你这个丧门星,你这个小贱种赔钱货,你还有脸带着你的野男人滚回来!” 骂人的同时,周老婆子顺手抄起房檐下挂着的镰刀就要追砍。 很难相信这么难听的词汇竟是她亲生奶奶骂出来的,更难相信当奶奶的能拿着镰刀对自己孙女挥。 这一切简直像极了魔幻闹剧。 不过苏暮星早已习以为常,她反应比周老太婆快得多。 早在她去拿镰刀的同时,苏暮星就拔腿奔到院子那堆柴木边,熟门熟路地从里面摸出一把小臂长的大砍柴刀。 一看自己的镰刀,周老太婆就知道它是对不过苏暮星手里的砍柴刀的。 于是这老妇丢了镰刀往地上一坐,又是捶地又是扯着嗓子干嚎—— “夭寿了啊!周招娣你这个短命的要砍你奶奶了啊!不孝啊!克死了我儿子又想来砍死我啊!我把你辛辛苦苦拉扯大你还要拿刀砍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祖宗们都睁眼看看这小贱货啊!” 苏暮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一把夺过镰刀递给盛书闲。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盛书闲现在反应有些迟钝,不解地看着苏暮星:“嗯?” 苏暮星言简意赅地解释:“拿着,防身。” 在周老太婆哭闹的动静下,周家老头儿也抽着旱烟骂骂咧咧地出来了,一看到苏暮星和盛书闲立马眼睛一亮。 “哟,招娣啊?你带你男人回来了?站那儿干嘛啊,进来坐啊,等会儿爷爷给你杀个鸡红烧啊。” 苏暮星面色没有半点变化,她深知周家人的德性,不会傻到以为他们真会对自己这么好。 “你想干嘛,说。” “哎呀,爷爷不怪你,你自己找到个有钱的男人也是你的本事。” 周老头狠吸了两口旱烟,对着盛书闲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但是你要娶咱们老周家的闺女,总该给点礼钱啊。” “……” 苏暮星就知道这老头不会突然转性。 从来都是在书香门第长大的盛书闲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愣在那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于是周老头以为他默认了,笑得越发灿烂,贼精的眼睛一眯:“也不多,这价格……不是 ,这礼金,就只要八万!” 盛书闲哑然。 这么便宜? 他能说,上次他送给苏暮星的那个小皇冠定价就不止八万了吗? 瞧见盛书闲不说话,老头急了,连忙道:“七万,不,六万也行,我们家招娣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上次邻村的张大富要花六万六聘她,我都没舍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落后的村子现在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外婆那边就是那样。 不过我外婆他们都是很朴实的老实农民,村子其他人也都很好的! 坏心眼的人很多,善良的人也很多。 但是更多的人是普通人,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都在为生活努力。 诶,今天我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淡魇疏柳坚小果 5瓶;江左第一 3瓶;安安要个小枕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支持:完本神(立占)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小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