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存差点让这蛮不讲理的皇帝气晕过去,他疲倦地闭闭眼睛,睁开后轻声道:陛下,这是哪?我不是,该在牢里么?” 御书房后间。”皇帝冷声道:原来你知道自己在坐牢啊?朕还以为你气节坚贞,宁死不屈呢,听守军报你常常深夜不寐,特地弄出一身病来,那帮狗奴才也是该死,居然隔了几天才来报朕,怎么,你在用这种方式怪朕么?” 萧墨存虚弱地笑了,这淡如jú花的微笑霎那间点亮了他憔悴的脸,他摇了摇头,首次觉得,这个不可一世的皇帝也有其可爱的一面。他手撑身下,试图爬起来,一试才知道手上徒有发颤,哪里有什么力道可言。 皇帝上前,一把托住了他的背,往他身后垫了靠枕,喝道:动什么,还嫌朕不够烦吗?你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逆批龙磷、以死谏君之类的美名。” 萧墨存脸上的笑意愈深,他闭了闭眼,止住一阵头晕目眩,隔了一会,睁开眼睛,道:皇上,我饿了。” 什,什么?” 我说,”萧墨存微微笑道:我饿了,空着肚子,可没法逆批龙磷、以死谏君。” 皇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黑到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慢慢dàng漾开一丝笑意,那笑意愈染愈盛,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萧墨存也笑了,笑得暖如chūn风。皇帝一时间笑容凝了一下,板起脸来骂道:笑什么,病得这样难看还知道笑。等着,朕让人伺候你吃点东西的来,烧了好几天,不吃点东西可不行,还有要喝药,也不知那帮狗奴才将药煎得怎样。” 他一面说,一面起身拍拍手掌。不一会,一叠脚步声奔了进来,萧墨存抬眼一看,一队宫女太监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鱼贯而进。他抬头偷看了一眼萧宏铖,发觉他面无表情,只一会功夫,他又恢复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形象。萧墨存心里稍微有些遗憾,伸手任由宫女们摆布,听凭她们将他扶起,帮他净口、擦拭脸手。一个宫女站在身后,仔细地帮他梳理头发,另一个宫女端着一碗熬得细细的杞子梗米粥过来,半跪在他跟前,舀了一勺,chuī了chuī,送到他嘴巴。萧墨存皱了眉头,自己不过是感了风寒发了烧,哪里就需要象一个瘫痪病人一样需要人这么伺候。他伸手示意宫女将勺子给自己,那个宫女不知所措,一时间竟将满勺的粥撒在他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该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絮絮发抖。 烫着没有?”皇帝急忙欺身上前,亲自拿了绢子帮他试擦。转身冷着脸道: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二十。” 底下立即有执事太监上来拉那个宫女。 等,等一下。”萧墨存瞧了瞧在地上抖得象个筛子似的女孩,杖责二十,那不活活要了她的命么。这个女孩不过梅香那么大年纪,想着梅香跟在自己身边伺候,毛手毛脚惯了,平日里明的暗的,都不知道弄坏了多少东西,自己又何尝责罚过她?念及此处,他不禁温言道:陛下,臣只是想自己进食,一时没拿稳,不关这位姑娘的事。” 你要饶了她?”皇帝的眼眸内闪过一丝兴味的光。 萧墨存没有放过皇帝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意识到这又是一次试探,这个男人,到底对自己是不放心啊。他不禁叹了口气,道:臣在狱中写的纸片,皇上不会都扔了吧。” 纸片?” 萧墨存给了他一记你丫装什么”的眼神,淡淡地道:屯田和盐铁官卖的细则,那个只是大概,不知皇上觉得,上边写的东西与漠北边境的实际情况是否相符?” 皇帝眼光无比锐利,双手报胸看着他:一条低贱的奴才命,值得了这么多?” 萧墨存瞪着他的脸,心里想难道要给你上一堂课宣扬一下人权思想平等jīng神?他苦笑道:陛下,这买卖明明是您占了大便宜,怎么说着说着,倒好像臣在qiáng买qiáng卖。” 皇帝噗嗤一笑,摸了摸下颌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倒象是改头换面。” 萧墨存微微一笑,迎上皇帝的目光,道:不知死焉知生。” 皇帝笑了起来:好一句不知死焉知生,先前景王爷说你改了许多,朕还不信,今日一看,倒是有些出息了。都下去吧。”他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退下,那个宫女尤自跪在地上发抖,萧宏铖踢了她一脚,道:还在这gān嘛,晋阳公子拿国策换了你的性命,啧啧,你这条命可金贵得紧哪。”那个宫女如蒙大赦,赶紧谢叩头恩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