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轻声道：“进来吧。” 陆离打开门就看到裹着被子坐在灶台前的桔梗。 盆边的竹篮中，放着她脱下的衣物，能想象到桔梗此刻什么都没穿。 他将带来的干衣服放下。 拿着伞准备出去。 “我在门外等着，你换好了说一声。” “陆君。” “什么？” “不用一直解释，我相信你。” 陆离停了一下，而后走出门外，轻轻地带上门。 他拿着雨伞站在门口，背对着大门，看着雨。 好像自己，真的一直都在解释。 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在现代，一个十四岁未成年少女受了这样的重伤，自己帮忙很正常。 可是这个时代，十三四岁结婚的人大把，桔梗的心理又特别成熟，他不得不多解释几句，担心引起误会。 这个解释是给桔梗的，也是给其他村民的。 他在门口才站一会儿，就听到咯吱的声音，桔梗打开门，并将他的外套递过来。 陆离这才发觉有点冷。 他看着穿戴整齐的桔梗，点点头，套上衣服，拉上拉链。 “今晚麻烦陆君了，太晚了，陆君早点休息吧。” 桔梗提着放着她的湿衣服的篮子，就打算离开。 “等等。”陆离道：“你的头发还没洗。” “别说你自己来，你家里又没热水，而且你现在只能动一只手，怎么洗？” “就算勉强洗了，也没办法擦干头发啊，擦头发是体力活。” “头发不干，盘起来在这样的天气中，就更加难干了。” “要是放下来，衣服还有身上的绷带都会被浸湿，影响伤口……” 桔梗抿着小嘴，她仿佛看到了已经过世的莲婆婆。 “我这里的热水烧开了，帮你洗头是顺便的事情。” “你是担心枫吧，也是，你的头发洗完擦干，确实需要不短的时间，枫还在等着。” “这样吧，我去把她带过来，看到你她应该就能安心睡觉了。” 说罢，陆离点点头，拿着伞又走出门。 “等一下……”桔梗伸手，面前只剩下对还在摇动的门。 “记得把沾血的衣服放在下面，别给枫看到了。” 外面传来陆离的声音。 桔梗沉默片刻。 这比莲婆婆还强，大概是两个莲婆婆的分量。 没多久，陆离就撑着伞抱着枫从雨中走过来。 “姐姐！” 枫从陆离怀中跳了下来，跑到桔梗的跟前。 桔梗小声地和枫说了几句话，枫点着小脑袋，然后乖乖地跑到陆离的地铺躺下，盖上被子。 陆离一瞧，枫眼睛紧闭着，做出一副‘我睡了’的模样。 “好了，该你了。”陆离拿出自己珍藏的小瓶装洗发露。 两秒后，他把洗发露放下，从背包中拿出放药物的袋子。 翻了翻，找出两粒药来，又用手碰了碰杯子，发现不会太烫，便将药给桔梗吃了，防止伤口感染。 随后他开锅一瞧，果然又烧开了，照例倒出一半的开水。 他在木盆中再添加冷水，调整水温到偏热一点。 毕竟桔梗和他不同，头发那么长，洗头需要一些时间，若是温度不高一些，等一会儿水就偏凉了。 他把土间右侧那架子的东西全部拿下来，将架子搬到桔梗跟前，水盆放在架子上。 “这个高度差不多，你就坐在地板上，头伸过来就可以。” 桔梗任命般，由着陆离摆布。 陆离则拉起袖子，用热水把桔梗的头发打湿，然后抹上洗发露。 搓洗出泡沫后，陆离十指插入头发中，按摩着桔梗的头皮。 对于洗头、按摩的技巧，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小时候用这个技术，从他的几个表姐那里赚了不少的零花钱。 不仅是按摩，梳头、扫地、洗衣、做饭他都很擅长。 只不过后来姑姑婶婶她们知道了，担心自家女儿被臭表弟养成废人，就把表姐们都拖走教育了。 他也因此……只能把生意从明面放到地下，继续赚表姐们的钱。 直到高三那年要冲刺高考，他才不得不关门修业。 他双手熟练又轻柔，有序的一步一步将桔梗的长发安排得清清楚楚。 将泡沫全部洗掉后，水倒掉，接着又打了一盆热水，把桔梗头发中残留的洗发露也清洗掉。 最好是能用大量热水冲洗，不过如今的条件，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陆离将桔梗头发中大部分水挤出来。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在这个没有电吹风的时代，要擦干头发，还要尽量保证发质不受到伤害，是需要技术的。 毫无疑问，陆离就是其中的专家。 他以尽力拧干的毛巾做第一步处理，吸水到极限后，便把去接枫的时候从桔梗家带来的干毛巾拿出来。 古代的毛巾吸水性不强，增加了难度。 不过这难不倒他。陆离极为认真地，有技巧地开始替桔梗擦头发。 陆离一脸认真，桔梗则因为陆离过于靠近，耳朵都泛红了。 她努力转移注意力，朝自家的妹妹看去，发现刚才装睡的妹妹，这时候已经沉沉地睡着。 这让桔梗心一动。 每次她出去和妖怪战斗的时候，枫都是这样，一直等到她回来。 只有见到她才会安心下来。 或许，下次再有妖怪袭击的时候，可以把枫带过来。 在陆君这里的话，枫应该也能安心一些吧。 自己同样能安心一些。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陆离收起了毛巾。 桔梗摸了摸头发，发现头发非常地柔顺，感觉很清爽。 她抓起一缕秀发，在鼻前嗅了一下，“好香。” “喜欢分你一半……这里没什么合适的容器，要洗头的时候来我这里拿好了，反正不远。” 陆离想了下，“你伤口比较深需要修养，这段时间都不能做大动作，还是我帮你洗头好了。” 接着又笑道，“放心，不收钱的。” 陆离其实还想问问妖怪的事情，想知道到底是遇到什么情况，以至于桔梗会受这么重的伤。 可想到桔梗半夜起来，冒雨和凶残的妖怪战斗，受了伤流了那么多的血，需要休息，就没问出口。 一切等明天再说。 “时间太晚了，你也困了吧，回去……” 他说着，对上桔梗的眼睛，却发现桔梗眼中哪有什么困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