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书谣之阿拾

她是一个隐藏在史书之外的传奇。   她出身卑贱,却游走在诸侯之间,暗定天下棋局。   占星象,问岐黄,谋智计,在风起云涌的春秋末年,她无意闻达,却被命运步步紧逼,登上历史的圣坛。《左传》,《史记》,斑驳的竹简上,没有留下关于她的只字片语,但她的身影却实实在在地穿梭在各家史书最浓墨重彩的一卷。   天下将倾,群雄逐鹿,运筹花间,玉笄红颜。爱,恨,痴,迷,这是她与他的故事,她与他的较量。   ————————————————————小白版————————————————————   贵与贱,春秋战国人人拼爹,晕,为什么我没有爹?!   拜师阴阳家,讨教孔夫子,PK春秋腹黑男。四岁前,我抵不上一锅狗肉,十年后,我秒杀天下诸侯!   我是贱民怎么样,是女人怎么样,照样傲视群雄。   小乞丐的奋斗史,拒绝平淡,拒绝婆妈,每一日都是精彩。

作家 文简子 分類 历史 | 186萬字 | 304章
第四十二章 梅下酒酣
    在无奈和彷徨中,我度过了在百里府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日浑浑噩噩地起了床,就有嬷嬷引了两个婢子捧了梳妆奁送到房里,库房也送来好几件黄玉、青玉的配饰和一大堆红黑两色的漆器用具。到了黄昏时分,司衣处的人来量了我的尺寸,又顺带着给我送了不少布料和针线,说是韶夫人吩咐,与我每日打发时间用。
    接下来的几天,虽没有在将军府时舒服,但好歹还算清闲。冉嬴夫人免了我的晨暮请安,红药贵女又还未回府,我每日除了去韶夫人那儿小坐片刻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和几个丫头聚在梅树底下烤火饮酒。
    到了隆冬腊月,无论是贵族还是庶民,每日里少不了的,便是这暖人的东西。
    我与四儿皆喜饮酒,九岁那年因误饮了烧酎,两个人幕天席地醉了三天三夜。人人都说酒可通神,但那一次,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神灵,唯独脑袋痛了大半个月。从那以后,我再不碰重酿之酒,兴致来时也只与四儿饮些自制的桃花酿和农户们交上来的清酒、甘醴。
    听新来的两个小丫头讲,我们这几日喝的,是百里府待客的果酿,因为百里大夫的采邑在接壤楚国的裕城,那里盛产一种赤色绵软的果子,食之甜中带酸,用以入酒则香甜清醇。认识百里大夫的人都知道,他这人极懂得享受,吃最精细的食物,喝最甘醇的美酒,赏最漂亮的女人,几日下来可见传言不虚。
    “你们俩见过府里的红药贵女吗?”胖丫几杯酒下肚脸已经涨得通红,一句话问得断断续续。
    新送来的两个婢子年纪比我都要小两岁,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现下喝了酒,说话舌头发软,迷糊的样子比胖丫也好不了多少。
    “当然见过,我们贵女那可是国君的亲侄女,长得比花都好看。”
    “对,比什么花都好看!”
    “那她待人可和善?”我笑着又给她们倒满了耳杯。
    “和善,当然和善,和女公子一样都是好人。”说话的是叫萍的小婢子,进府还不到两个月,眯眯的小眼睛很是白净。
    “贵女没和我说过话,服侍她的人得是府里最好的,我还不行。”小斗拽着头发,腼腆地回道。小斗之所以被叫小斗,是因为七岁那年,田里收成不好,她被爹娘卖进百里府充了少交的一小斗粟米。
    “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看你家夫人的样子就知道那贵女的性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胖丫说完,咕咚一声翻倒在地上。
    “她醉了,别听她胡说。”胖丫这话要是传到冉嬴夫人耳朵里,怕是小命不保,幸好两个小丫头也已经喝得有些懵,没听见胖丫的嘀咕。
    “女公子,您是有福气的人,不是山鬼……”小斗垂着头嘀咕着。
    “你说什么?”我头有些晕,听得不太清楚。
    “对,您不吃人,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通通都是骗人的!”萍眯着眼睛拼命地点头。
    山鬼?吃人?难怪这府里的婢子仆役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这山鬼的谣言都传到这里来了。
    冬日的太阳落得特别早,一眨眼的功夫,便隐没在云层里没了踪影,只留下斑驳的云霞面对着青色天幕上那一点点新出的淡白色星光。
    两个小丫头看起来已经醉得不轻,我笑着把她们两人手里的耳杯取了下来,放在一边。“天色暗了,回房吧,酒气退了容易得风寒。”我拍了拍她们两个,又摇摇晃晃地去扶倒在地上的胖丫。
    胖丫身材高壮,我们三个人勉勉强强才把她拖进右侧的偏室。
    我帮胖丫盖上被子,转头对两个小婢子说:“你们两个也早点睡吧,晚些我自会梳洗。”
    “诺!”两个小丫头摇晃着行了个礼,身子一偏差点撞到一处。
    我替她们合上了门,又独自回到了梅树下,拨了拨快要熄灭的炭火,忍不住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如果被冉嬴夫人知道,我带着她府里的婢子一起在院子里醉酒,她一定会气得眉毛眼睛全都竖起来,然后大骂我出身卑贱不懂礼仪,没有教养。
    “出身卑贱又怎样?我自有我的高兴活法!”我仰头将耳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斜斜地躺倒在梅树下。
    出身为什么就这么重要呢?天地造人的时候难道真的就分好了贵贱?为什么贵族可以理所应当地享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而庶民却连性命都是卑贱不值钱的?
    这一夜,我在暗香萦绕的梅花树下望着满天的星宿,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酒气涌上脸颊火辣辣的,驱散了冬夜的寒气,也让我的脑袋变得更加昏沉。
    算了,不想了,我闭上眼睛,朦胧间仿佛听到了一树花开的声音……
    第二日,我在温暖的床铺上睁开了眼睛,小斗端着热水候在一旁。
    “昨晚是你们扶我进来的?”我扶着昏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
    小斗红着脸摇了摇头:“奴婢们昨晚喝醉了,也都刚起。”
    “是吗?胖丫呢?”
    “胖丫姐姐去司衣那里取袍子了,昨天在路上碰上司衣处的人,她们说女公子的长袍有一套已经做好了。”
    “她的性子可真急。”
    我轻叹了一声,起床梳洗,之后便百无聊赖地俯在案几上,看着漆盒里的针线发呆。
    过了这么些天,胖丫带来的几件粗麻衣服都被我缝上了色帛的领子,各色香囊也已经做了三个,我每日困在百里府除了女红还是女红,这样的日子难道还要继续过下去吗?
    秦、晋、吴三国之间的战事一触即发,兰姬何时会来杀我?兽面公子会不会来见我?我表面上清闲,心里却已经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不管不顾地冲回将军府去。
    “女公子,快看,我把长袍给你取回来了。”胖丫捧着一个红色舞者宴乐纹的漆盒走了进来,脸上喜滋滋的,说话也比往常更响亮了。
    我懒懒地看了眼,顺手一指:“嗯,放那儿吧。”
    “怎么也不打开看看啊,奴婢刚才偷偷瞧过了,这袍子可真好看。”胖丫抱着漆盒硬是挡在我面前,“要不女公子你先试试,瞧,这衣服上的革带还配了玉钩。”
    “没事试它做什么?”我瞄了一眼胖丫捧在手里的那条革带,凤鸟衔花的玉带钩,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俗气。
    这时,婢女萍突然急火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女公子,我家贵女的马车已经过了宗庙,再过两刻钟就到了,冉嬴夫人让您去府门口迎接呢!”
    “贵女回来了?”我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月白色缠枝纹合领深衣,顺手取过一件青莲色的外袍,“好了,我们走吧!”
    “女公子,这太素净了!”胖丫见我已经走到了门边,忙拉住我的袍袖急声道:“换上新衣再去吧!上次冉嬴夫人不是说……”
    “今天第一次与贵女见面,我怎么能抢了她的风采,如此就很好了。”我拍了拍胖丫的手,提起裙摆快步走了出去。
    还没到府门口,恰巧看见韶夫人和另几个侍妾迎面走来,我上前一步欠了欠身子:“阿拾见过几位夫人!”
    “女公子来得这么早?”韶夫人笑着走到我身前。
    “今日贵女回府,阿拾怎敢晚到呢!”
    “真当是个机灵的,手巧心也巧。”韶夫人了然一笑,同我并肩朝大门口走去,“我们几个刚刚还在说,前日你送来的香囊可比这府里的女眷做的都要好。”
    “夫人如果喜欢,我改日再给您绣方帕子。”
    “天寒地冻的,又耗眼睛,别为我劳神了,接下来的日子还有的你忙呢!”韶夫人拍了拍我的手,娇笑道。
    “韶妹妹果真会做人,才几日的功夫就和芈拾姑娘变得如此亲厚,若是被家主知道了,一定怪我们两个不懂待客之道。”韶夫人的话音刚落,从我们身后蓦然传来一个女人尖尖的嗓音。
    “阿拾见过两位夫人。”我回身行礼,来人正是百里府的另外两名妾室有辛夫人和藤夫人。
    “两位姐姐近来为了贵女的陪嫁之物日日操劳,妹妹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惭愧。”韶夫人盈盈一礼回道。
    虽然韶夫人平日里深受百里大夫的喜爱,但她原本只是宫中司乐坊的一名舞娘,当年因与百里大夫相恋还闹出过不少事情。现在,虽然进府作了妾,但地位比起出身士族的有辛夫人和藤夫人上仍旧低上一等。
    “你就是那个伍氏芈拾?”从两位妾室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身穿姜黄色红缘曲裾深衣的少女,她绕着我走了一圈,讪笑道:“哼,也不过尔尔,传言实不可信。”
    “阿芷,不可无礼。”
    有辛夫人上前一步抓住那少女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后一带,然后对我微微颔首道:“阿芷年幼不知礼数,芈拾姑娘莫要介怀。”
    “娘亲,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要不是她,陪长姐出嫁的就是我!”阿芷甩开有辛夫人的手蹿到我面前,厉声道:“你这个山鬼所化的妖女,凭什么抢了我的位置?你骗得了父亲,骗不了我,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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