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大軍用了兩天時間才完全撤離真定城。
  這次可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十萬大軍，只剩下不到七萬。
  更令張燕沒想到的是，不知是誰走漏了黑山城被官軍攻破的消息，導致軍心不穩，人心浮動。
  幾乎每天都有悄悄逃走的兵卒。
  剛開始還是兩三個兩三個的跑，之後變成了幾十幾百成隊的跑。
  為了遏製這一情況，張燕派出騎兵追殺這些逃兵，並將他們點了天燈殺一儆百。
  但，即使這樣，仍然難以控制兵卒的逃亡。
  等大軍走了一半的路程時，七萬大軍逃得就剩下不到四萬。
  張燕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樹倒猢猻散。
  這日，大軍行至一處名為青草坡的地方。
  眼看天色漸晚，張燕下令安營扎寨。
  “大帥，此處為下坡，一旦被敵方攻擊，對我軍十分不利，不如再往前走一段，找個穩妥的地方扎營吧！”
  張白騎看了一下周圍環境一臉擔憂。
  “白騎，你過慮了。”
  張燕不以為然：“衛寧頂多兩三千騎兵，我們現在還有四萬人，難道還怕他襲營不成。
  說著張燕攥緊了拳頭，冷哼一聲，咬牙切齒地道：“我就怕他不來，如果他敢來，我必讓他碎屍萬段。”
  隨著命令下達，黑山軍開始安營扎寨，埋鍋造飯。
  不多時，炊煙升起，軍營裡變得嘈雜起來。
  三更時分，黑山軍的軍營徹底安靜了下來，守夜巡邏的士卒三三兩兩擠在一起竊竊私語，臉上滿是對未來的擔憂。
  這時，有十幾個黑影悄悄從帳篷裡摸了出來，如同老鼠般貼著營帳向營帳的邊緣跑去。
  巡邏士卒發現他們後，也沒有喝止，如同沒看見似的，繼續打著瞌睡聊著天。
  十幾名逃兵出了營寨，也搞不清方向，胡亂找了個方向便撒開腿拚命地跑。
  跑了沒一會，他們猛地停下了腳步，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皎潔的月光下。
  一大片草地上，堆放著近百個半人多高用乾草編織的草球。
  除了這些草球外，還有數千人正在忙著編織。
  可能是這些人太過忙碌，竟然沒有人發現他們。
  他們的心“砰砰”直跳，腿都有些發抖。
  “快跑！”
  帶頭的一名逃兵低喝一聲，趕忙帶著這些人逃走。
  “嗖嗖嗖！”
  這些人剛跑出十幾步，突然響起破空之聲，緊跟著箭矢如飛蝗般從天而降。
  他們還沒來得及呼痛，就被射成了篩子，釘在了草地上。
  “這些家夥從哪裡蹦出來的！”
  拎著“連弩”的張黑牛，從黑森森的林子裡走出，踢了踢滿身插滿箭矢的屍體，感到十分納悶。
  在他身後是幾十名手持“連弩”的弓箭手。
  今晚他負責警戒，一不留神就被這些家夥闖了進來，幸虧發現及時，要不他們的計劃就有可能泄露。
  “這些人是什麽人？”
  衛寧聽到這裡的動靜，走過來詢問。
  “我看他們的裝扮不像是探子，應該是逃兵！”
  張黑牛撓了撓脖子猜測道。
  “以防萬一，咱們的計劃提前吧！”
  衛寧立刻下令所有人停止編織草球，準備開始進攻。
  他讓徐晃領一千騎守著黑山城，自己則和呂玲綺、張黑牛，領兩千騎兵前來阻擊黑山軍。
  “使君，這些大草球能行嗎?”
  呂玲綺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衛寧微笑道。
  ……
  黑山軍大營內，士卒們睡得正酣。
  巡查守衛的兵卒無精打采地打著瞌睡。
  這時，一名正打瞌睡的哨兵，突然看到北面山坡上出現一個大火球。
  他以為自己是因為瞌睡出現了幻覺，揉了揉眼睛再看，驚訝地發現，大火球不但在，而且還正向軍營方向滾動。
  不僅如此，很快這座大火球後出現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敵襲，敵襲！”
  這名兵卒的心騰的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一邊驚恐地大喊著，一邊踉踉蹌蹌地往中軍大帳跑去。
  軍營裡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這驚人一幕。
  百余個半人多高，冒著紅色火焰的火球，從斜坡上快速滾下來，就像一支咆哮著衝鋒的火焰軍團。
  那炙熱而耀眼的火焰，將夜空照的通紅。
  火球所過之處，更是將地上乾枯的野草全部引燃，留下一條條火線。
  所有人都看呆了。
  “轟！”
  整個軍營都炸了鍋。
  兵卒們全都慌了神，根本沒人想著如何阻擋火球，而是像沒頭蒼蠅般四處逃竄。
  張燕本來就有心事，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聽到軍營的喊聲後，他大驚之下，立刻起身跑出大帳查看，頓時呆若木雞。
  百余個大火球滾進了大營，將一個個帳篷引燃，跟著火借風勢，大火立刻向整個軍營蔓延。
  轉瞬間，便吞噬了大半個軍營。
  到處都是哭喊聲和大火燃燒的“劈啪”聲。
  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兵卒，全都葬身火海。
  “大帥，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眼看著大火燒了過來，張白騎帶著百余名親衛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臉的慌亂和焦急。
  張燕這時也反應了過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只要自己還活著，就能再拉起一支隊伍來。
  慌亂中，他沒來得及穿鎧甲，跳上馬，便在張白騎和數百名親衛的保護下向南逃竄。
  這時，就聽前方突然響起隆隆馬蹄聲。
  一隊騎兵向他們衝了過來。
  “有埋伏，快跑。”
  張燕等人魂飛天外，立刻調轉馬頭就要向西逃竄。
  “賊子休走！”
  衛寧雙腿夾著馬腹，彎弓搭箭，“嗖嗖嗖！”一連射出三箭。
  其中兩箭射中了張燕的後背，最後一箭正中他的後腦。
  “啊！”
  張燕一聲慘呼，墜落馬下。
  就此，橫行太行生和冀州西北部七八年的黑山軍頭領張燕，死於衛寧箭下。
  黑山軍也由此分崩離析，煙消雲散。
  經此一役，常山郡的匪患徹底得到了清理。
  消息傳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任誰都沒想到，衛寧靠著手下不到萬人的兵力，承受住了黑山軍十萬大軍的攻伐，而且不但扛住了瘟疫，還奇襲黑山城，火攻黑山軍大營，更是射殺了黑山軍頭目張燕。
  衛寧的武勇、智慧和毅力，在這一戰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衛家在並州的聲望迅速提升，甚至有人驚歎，衛家說不定會再出一個衛青衛仲卿。
  不過，衛寧給人帶來的震撼還沒持續多久，就被一個更為驚人的消息所淹沒。
  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天子劉宏終於走完了他這毒流社稷、荒淫無道的一生，在南宮嘉德殿駕崩，諡號孝靈皇帝，一時天下震動。
  群雄逐鹿的時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