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儒依起的這誓可是十分狠毒的,就連張氏也嚇了一跳。人群裡本來有想要質疑赫家的,可赫儒依這一句話就把大家的問話都堵死了。 這一瞬間,整個院子裡靜悄悄的,幾百個人連呼吸都是輕輕地,隻聞見台上赫儒依的鬥篷被風刮的獵獵作響。 “我知道會有人質疑我赫家的用心,可我希望大家仔細考慮,我們也不會強求大家。另外,相信大家也都聽過,去年在回山鎮、在彭城乃至京城都流行一種菜,叫‘玉菘’,價錢賣得很高,是富貴人家都爭相購買的一種菜。今天,我帶來了一缸‘玉菘’,也就是酸菜,一會兒每家帶回去一顆,回去燉了肉吃。如果大家覺得味道尚可,那麽三日後的辰時二刻,女人就可以到我家做客,到時候會教給大家這酸菜的做法,以後咱們冬天就可以擺脫吃乾菜的局面了。” 讓大家種藥材已經讓大家不理解了,這玉菘是多貴的吃食,大家可是都有耳聞的,赫家連玉菘的做法都教給大家,這赫家人是怎麽想的呢?不管怎麽想,能拿到實惠就是好事兒,所以大家樂樂呵呵的領了酸菜就散了。 赫儒依站在高台上,看著人們一個個地排隊領著酸菜,忽然想起了在鎮上做公務員的時候。那時她剛剛工作,常常帶著聯系好的醫藥組去村裡送醫送藥,人們會排隊走到醫護人員的跟前,讓他們幫忙量血壓、谘詢自己的身體狀況,如果不舒服,就會得到免費的常見藥。她有時也會帶著理發隊,隔段時間就會到偏遠的農村,為那裡的留守老人理發。還有時會帶著愛心企業去給貧困家庭、低保戶、五保戶送去一些生活必需品。現在,這裡的人就和她當初服務的那些人一樣,他們也過得非常低生產率的生活,甚至不如現代社會的一些低保戶,因為連起碼的生活保障都沒有。她希望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助他們,她不是聖人,但她願意去力所能及地幫助他人。那一刻,赫儒依的臉上洋溢著最為真摯的笑。 人群漸漸散去,赫儒依這才注意到,在村長家門口,齊陸離一身銀灰色長袍正站在料峭的冬雪裡。 赫儒依趕緊在繡姑的幫助下,下了高台,跑過去對張氏說:“娘親,陸離哥來了。” 張氏點點頭告訴她先去招呼齊陸離,她去和村長告別。 “陸離哥!何時來的?”此時赫儒依的臉因為長時間站在寒冷的高處而凍得有些發紅,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惹的齊陸離內心陣陣漣漪。 “有一會兒了。剛進村裡就看大夥兒都往這裡來,說是赫家什麽事情的,我就也過來看看,卻沒想到是你在這裡。”齊陸離笑容滿面地回答。 赫儒依也不記得從何時起,齊陸離的笑容多了起來,那笑容就如春風一般的和煦,照的人十分溫暖。 “陸離來了啊,今兒天有些冷,快上車去嬸子家吧。”張氏辭別了村長,走了過來。 “誒!”因為赫實他們還要收拾事先搭好的高台等東西,所以張氏與赫儒依就先坐著齊陸離的馬車回到了赫家。 到了赫家,文靜給大家上了桔梗花茶,從桔梗花摘了之後,赫家一直喝的都是這茶,赫儒依親自教文靜調的。 “今天的茶不是野菊花茶了,不知是?”打開杯蓋,一個紫色的鈴鐺綻放在水中,很是特別。 “是桔梗花茶。桔梗掐花之後覺得扔了可惜,就製成了這茶,飲著還算不錯吧?”赫儒依道。 “很是清新。” “因著桔梗花,我還有了個提議想說與你呢。” “小一的辦法定是好辦法。”齊陸離笑著道。 “好不好也要你說了算。我沒有做生意的經驗,所以只有這麽個想法說與你聽。”赫儒依道,“這桔梗花茶不是很特別,但勝在產量特別少。就像我家這麽大的面積,也隻得了這麽一斤多點。賣是不大可能了,也不見得有多少人愛喝。但人總是圖個新鮮,圖個與眾不同。所以,我想著,陸離哥以桔梗花茶為一個噱頭,在百味齋內消費滿多少錢者可受贈一壺桔梗花茶,這消費一定要高,高到沒幾個人喝得到才行。” “這樣大家就會爭相消費,以飲一杯花茶為榮。”齊陸離點頭,“小一好敏銳的想法!如此一來,我倒不知用什麽回報你了,只能用力給小二賺個前程了!” “小二的事兒有消息了?”張氏聽了齊陸離的話,激動道。 “是啊,嬸子!兩個月前我回了京裡,同秦太醫說了這事兒,他說讓我年後帶小二回京裡看看。” “那秦太醫會收下小二嗎?畢竟我們家也不是什麽世家大族,我擔心秦太醫會——” “嬸子切放寬心,這秦太醫雖為太醫,卻是先皇特召入宮的。他本也不是世家出身,為人也比較閑雲野鶴,如今雖在宮裡,但沒分給他任何主子,也是十分自在的。所以他還真就看不上那些養尊處優的官宦子弟,人家想學醫,他都搖頭不教。前一段一直嚷著要請辭,出門尋覓良徒,卻因太后生病皇上不允。我這一提小二的事兒,他自然十分高興。我相信,以小二對藥材的這股子癡迷,秦太醫必然會喜歡他的。” “陸離你這麽說,我就放心多了。如今小二在寧壽堂裡做藥童,也是為了拜師做準備,如今你既有了把握,我心頭的大石也算放下了。只是,你對赫家的大恩,我們還不知要怎麽去報答才好。” “嬸子哪裡話!小一這不才給了我賺大錢的方法麽?小一這幾句話,可是夠我們十二家百味齋賺一年的呢!”齊陸離趕快道。 “那也多謝你了,每次我們赫家有困難的時候都是你挺身而出,我們能幫你分憂,也是我們應當的。” “嬸子千萬別與我這麽客氣,我今兒還有別的事兒要與你們說呢,你這樣說,倒讓我不好意思開口了。” “好,咱們不提這個了。你今日來,還有別的事情?” “正是呢,嬸子。今日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咱們說的做松花蛋的事情。彭城內的帳一直都是月結的,他們也都把利錢送到了您手上。這彭城外的松花蛋,咱們說好了是分您兩成,如今外面的十家店也賣了兩個多月了,如今分您乾股是三百六十兩銀子。這是單據,一式兩份,嬸子再單據上按手印即可。單據上有結帳日期,下次就從這個日期再開始算。”說著,將兩份單據和銀票遞給了張氏。 張氏讓文靜去書房裡拿來印泥,痛痛快快的在上面按了手印。 收好自己的單據,齊陸離繼續道:“這第二件事就是,上次來的時候,小一提到西域的萵苣和紅狼果是可以自己種植的,所以我今兒特意帶來了這兩種東西的種子。”說著,齊陸離打開了身旁的一個小包袱。 赫儒依趕快跑到齊陸離身邊,將布袋裡的小陶罐打開,果然看到一個個圓滾飽滿的生菜籽在裡面,另一個裡面則是略微扁一些的西紅柿種子。 “這個裡是什麽?”赫儒依打開第三個陶罐,裡面的種子很像是黑芝麻。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所以讓人挖出來一顆看了,說是像是蒜一樣的東西,但不是一瓣一瓣的,而是一層一層的,聞著也和蒜一樣辣。” “是圓蔥!”赫儒依激動道。 “小一知道這東西?”齊陸離驚訝道,這東西西域人可沒有賣過,他都不知道是什麽。 “嗯,食譜裡講過這東西。我本不知道是什麽,你說是一層一層,又有些辣,我就知道是書裡說的圓蔥了。 這東西上了年紀的人,尤其是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吃了對身體好,能夠預防許多老年病。”赫儒依如獲至寶地摸摸這個陶罐,再摸摸那個陶罐。 “對了,陸離哥,你不是說那些西域人把這種子看得十分寶貝嗎?怎麽得了這麽多?” “自然用了一些方法的。讓那些西域人離開了一段時間,等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深秋了,他們只會以為種子掉光了,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齊陸離笑道。他可是費了很大勁兒才把這些西域蠻子引開的呢。 “那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嗯!”齊陸離微笑著應道。 “太好了!陸離哥你真是個好人!”赫儒依興奮地跳了起來。 “嗯嗯!”張氏清了清嗓子,赫儒依這才安靜下來,“我去讓文靜準備午飯,陸離你先坐著。”說完,張氏走出了客廳。 屋裡只剩下了赫儒依和齊陸離兩人,赫儒依又有些尷尬起來。 “小一。”齊陸離輕聲喚道。 “嗯?”赫儒依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齊陸離。 “為何要拿自己的終身來賭誓?” “啊?”為何要拿自己的終身來賭誓?赫儒依沒想到齊陸離問他的竟是這樣一句話。他早就站在那裡了,他都聽見自己的話了,現在他問,為什麽要拿自己的終身來賭誓!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