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除了三位宮主,根本沒人能做到… 碧遊宮一位長老一臉茫然看向公孫雪。 公孫雪起初繃著臉,最後終是有些掛不住,輕歎一聲,平靜道:“這或許是一次機會。” 起手被打斷後,莫離兒並未著急繼續,而是緩緩走到枯枝前,盤膝而坐。 洛白略顯不解,便也坐到枯枝一側,笑問道:“離兒姑娘可是還有心結?” 莫離兒依舊盯著枯枝,單手托腮,“心結談不上,只是我也沒把握讓它開花。” “用不用我幫你?” “你幫我?”少女瞪大雙眸看向面前少年,隨後便是一臉鄙夷。 洛白倒也不惱,突然正襟危坐,似是傳道授業般輕聲道:“你的碧遊劍舞在枯枝前練了十年,以你的天賦,應是已完全掌握。做不到枯木逢春並非因為境界低下。” 少女聞言一臉驚愕,少年所言正是她所想,這些年一直無法跨過那道坎,自己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境界之差,於是沉聲問道:“那我缺的是什麽?” 洛白雙眼微眯,故作神秘道:“告訴你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待我贏了後,自然會告訴你。” 似是察覺對方有所警覺,洛白連忙補充道:“保證不是什麽違背道義之事,對你而言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反而會結段善緣。” “善緣啊…” 莫離兒輕聲呢喃,心中想的卻是:他很好看,應該不是壞人吧… 台下的觀者見少年少女盤膝而坐,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愈發躁動。這架也不打,舞也不跳,莫不是看對了眼,互訴情長? 猶疑片刻,莫離兒微微點頭。 “爽快!” 洛白輕拍地面,豎起拇指,隨後輕聲道:“君子持劍,劍當有意,意隨心動,心因念起。” 少女秀眉微蹙,略感疑惑。 “我有幸目睹過你與古投一戰,你的劍意很純粹,純粹到不含一絲情緒…你在劍舞之時,是否也是如此,你可曾真正為天下蒼生祈福?世間萬物皆可透過靈氣想接,你的劍意便是最好的媒介。” 話已至此,少年便不再言語,獨留如遭雷擊的失神少女。 莫離兒不斷呢喃重複少年話語,而少年卻輕伸了個懶腰,斜臥台上,笑看那些一臉茫然焦急的看客。 良久,莫離兒突然起身,如著魔般朝遠處走去。 就在少女走出十余步後,突然微笑輕歎,轉身回旋,絲履交疊踏空而行,腳下便生出點點漣漪。 洛白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不由讚歎:“碧遊宮首席,天賦姿容, 無愧一品。” 少女手持雙劍,玉手微松,柔婉劍花便緩緩綻放開來,配合著纖柔身法,行劍動作連綿不斷,如長虹遊龍,首尾相繼,又如行雲流水,剛柔相接。 兩柄劍,交錯輝映之間點出片片劍光,如寒冬的第一縷陽光溫暖眾生。碧綠三尺在少女手中婉若遊龍,鱗波蕩漾。 另一場比試已經結束,左淵坐在台沿,一手撐傘一手托腮看向對面。 他就靜靜觀賞這如雪蓮迎風綻放的清雅少女,她的劍舞不斷散出茫茫劍意,如漆夜中的明月令人心馳向往。 場外所有人也都被這絕美劍舞深深吸引,原本吵鬧的觀眾全部神情肅穆,似是朝聖者般望著台上。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徐徐飄落,絲履輕點地面,雙手相合,對著蒼天祈願,聲音空靈綿遠。 “願我滄瀾,國祚綿長。” 於是數萬民眾都不自覺雙手相合,輕聲祈禱:“願我滄瀾,國祚綿長。” 此刻碧遊宮眾人全部起身,大宮主公孫雪露出一抹微笑,“花開了…” 於是所有人便看向那枯木,如她所言,枯枝之上真的出現一朵花苞,而那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徐徐展開,成了初冬時節最先出現的一抹嫣紅。 不知是誰起的頭,場外竟開始出現掌聲。 那些神情肅穆的看客在此刻又露出了本來面目,對著台上那斜躺地面的少年一陣嘲諷。更有甚者對著合歡宗吹起口哨,一片汙言穢語。 在這喧鬧氛圍中,莫離兒卻緩步走到少年面前,施了一禮,柔聲道:“謝謝,可是這樣一來,你便輸了…我欠你一個人情,說說條件吧。” 少年輕伸懶腰,起身來到枯枝前,輕撫那嬌柔花朵,平靜道:“離兒姑娘,你說一個人,身披紅衣在梅花樹下苦等另一人三百年,是不是很傻?你說一個人,明明知道對方心中沒她,卻在臨別時折下一根梅花枝作為信物,等良人歸來,是不是很癡?” 莫離兒自幼在碧遊宮長大,未經紅塵,對少年的問詢竟不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呀,其實剛才故意誤導了你…為眾生祈福是情,但於你而言,卻不真切,花開其實並不難,情深即可。” 說罷,少年緩緩從袍袖中捏出一根木枝,上面滿是淺粉梅花。 大宮主瞬間色變,“初冬時節的第一位清客,原來早已來過…” “念坪上的梅花一直是開的,而山下木屋的枯枝,半月前也開了…若是她來,一定會讓所有人看傻吧,今日我便以梅枝作劍,離兒姑娘莫忘了答應我的事。” 莫離兒望著眼前少年,神情木然。 少年的身上似是散著淡淡的光,而他手中的梅花枝,不似枝,卻比自己的手中劍,更像劍。 雲斷山,梅花樹,織雨手中同樣捏著一根梅花枝,她的身上同樣散著淡淡白光,嘴中輕喃。 “良人何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