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懷疑時斂失憶了,結果確實如此,再結合封惟發來那幾條短信,他大概猜出四年前發生了什麽,只不過,時斂為什麽會失憶? 他嘗試調查往事卻毫無線索,只有師父知道,思及此,他的瞳孔漫上一層陰翳。 司韶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又慢慢地氣笑了,好,好,擱這等著他呢,“我可以告訴你,陳讓,但你必須立刻放我進去,不然我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知道小時的秘密。” “我答應了告訴你,就不會出爾反爾,我給你三秒鍾考慮時間,三秒後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走了,我躲到別的地方去,天地之大難道還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嗎,三,二,一,——” 門打開了。 司韶暗中冷笑,他要是連隻小小的貓妖都鬥不過,那他這幾千年也白活了,他立刻將門關上,在陳讓焦灼的目光中,從唐裝口袋裡掏了張符紙,變了支毛筆,寫上前因後果,然後團成團,往陳讓掌心裡一塞,“閱後即焚。” 那邊時斂才換好衣服下床,打開臥室門,迎面和司韶撞上,“師父!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還能有什麽事?”司韶長籲短歎,“有人在追我唄!” 場面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額——我補充一下,是追殺的追,不是追求的追。”司韶面帶痛色,“我要是再落到他手裡,我簡直生不如死。” 陳讓便問:“打算躲幾天?” 他心裡到底有些可惜,好不容易等來和時斂獨處的機會,正巧小貓被封惟傷透了心,他能見縫插針、趁虛而入,結果突然多出來司韶這麽個大電燈泡。 “還是那個人嗎?” 陳讓跟在司韶身邊有幾百年,他知道,他那向來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師父,偏偏有個很怕的人。 “是他。”司韶感慨道,“孽緣,孽緣啊!你說他怎麽就放不下我呢,我真的恨不得把他的記憶封印了!” 時斂最近也在為情情愛愛之事煩惱,頓感同病相憐,“那個人很喜歡師父嗎?” “這你得問他本人咯,不過我猜,”司韶頓了頓,“或許,很喜歡吧。” “那師父喜歡他嗎?”時斂又問。 “只能說,愛過。”司韶果然正經不過三秒,“我大愛無疆嘛。” “那師父現在還喜歡他嗎?” “可能喜歡,也可能不喜歡,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和他在一起的,我和他啊,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為什麽?” “因為他是神,而我是妖啊,神和妖怎麽可能在一起?” 時斂一怔,對啊,因為身份懸殊,神和妖如隔天塹,那……妖和人呢? 那一刹那,他猛然間意識到,妖和人的壽命天差地別,他和封惟,還會有未來嗎? 他來不及深思,卻聽陳讓又說,“師父,我印象中,你已經躲他躲了快三年,你這躲來躲去的也不是辦法,治標不治本。” “臭小子,要你說,為師難道不知道嗎!” “而且他為什麽每次都能找到你,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他都會很快出現,你難道沒有懷疑過嗎?他究竟是怎麽確定你的行蹤的?” “當然懷疑過,他應該在我身上放了什麽特定的定位器,能夠借此感應我的位置,可我不知道這個鬼東西在我的身體的哪個部位,也不知道是什麽,所以我怎麽逃都逃不掉,煩死了。” 時斂好奇地問道:“這個定位器是什麽放上去的呀?師父你這麽厲害,竟然還有人能近得了你的身?” “那可是神啊。”司韶雙眼微微眯起,“當年我被他囚禁在東海水牢,千鈞重的鐵鏈纏身,雙眼被白綾所縛,什麽也看不見,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麽。” “師父你怎麽還被囚禁過!”時斂瞠目結舌,“神仙都這麽厲害嗎?” “神也沒多厲害,主要我正好被天雷劈的半死不活,他撿漏把我綁了回去。 是的,還是那天,2020年的春末夏初,記憶封印完成的當天,天雷接連不斷,躲過一道又來一道,仿佛不劈到他身上不罷休。 司韶不由得嗤笑,果然啊,一隻妖為另一隻妖逆天改命,改的還是天神編撰的命格,他這不是狠狠地打了那幫老神仙的臉? 雷電交加,密如細針。 他身上那件黑色唐裝已經被灼得破爛不堪,司韶面色慘白,唇角洇出冶豔的血。 一千年的修為已廢,可是天雷仍未平息,他可能,真的挺不過這一次了,他咬牙凝聚出最後的妖力,為早已被他敲暈的小貓布了一個結界。 然後司韶轉過身,背離結界而去。 頭頂有一道亮光閃過,他停下腳步,靜靜地等待著,雷聲乍響的同時,他也魂飛魄散。 “轟隆隆——!!!” 他閉上了眼睛。 卻沒有感受到任何一丁點的疼痛。 司韶不可置信地睜開雙眼……竟然有人為他擋下了這道天雷。 那人逆光而立,背影高大寬厚如山,聲音低沉渾厚似海。 “離開我之後,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幅鬼樣子?” 蒼溟。 司韶眯了眯眼眸,意外於他竟然還記得對方的名字,他明明有過那麽多情人,可能因為,眼前這位,是唯一一個,百年前將他明媒正娶的情人,“看熱鬧就不必了,妖之將死,希望你其言也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