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夢中的謝希書也被這噪音嚇了一跳,他有些愕然地停下了手邊的練習冊,然後急急忙忙地衝出了房間。 “媽?” 站在門口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正是已經許久沒見的母親。 然而母親的樣子看上去似乎有一些陌生。 但在謝希書的記憶裡,自己的母親向來格外注重外表儀態,即便有了一個上高中的孩子,但看上去卻遠比同齡人年輕許多。 可現在,他面前的母親,看上去卻格外憔悴,格外……格外衰老。 聽見聲響之後,女人立即回過了頭,眼睛圓睜瞳孔微顫,客廳裡的燈光印上了她的臉,而她面頰上每一塊肌肉都垮向了嘴角,眉心卻是緊鎖的。而總是一絲不苟束在腦後的發絲,此時也早已散落下來,稀碎的頭髮凌亂地貼在被汗濕的額頭上,讓她看上去格外不修邊幅。 謝希書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這個樣子過。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下個月才休假嗎?” 他不由問道。 “……這回你能在家裡待幾天啊?” 盡管有些疑惑,但能看見多日不見的母親,謝希書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欣喜。 母親並沒有立即回應他,只是向他抬了抬下巴,似乎是在表示已經聽到了他的話。 “哦,對了,我這次奧數競賽進決賽了。老師說得獎的話高考會有加分,我覺得我拿獎的把握還挺大的——” 見母親神色無比疲倦,謝希書去廚房端了一杯水,遞到了她的手邊,同時,他也不由自主地把這段時間的好消息說了出來。 可是,女人壓根就沒有等他把話說完。 謝希書還沒有來得及將水杯放在茶幾上,肩頭忽然一痛,是母親直接按著他肩膀一把將他推開了。 “沒看到我正在忙?!” 女人坐在沙發上氣急敗壞地衝著謝希書低聲呵斥道,表情愈發顯得猙獰暴躁。 “你先進房間,不要吵我……”隨即她便將臉轉了回去,專心致志的對著膝頭的平板說起話來,不過換了一個說話對象,女人的聲音瞬間變得平穩冷靜了許多,“抱歉,許院,剛才我這裡有些干擾……請您繼續說……” 謝希書這才發現,母親耳上海掛著藍牙耳機,耳機正在閃爍著細小的藍光,顯示正在通話中。 “……對不起。” 明知道母親大概壓根注意不到,謝希書依然低著頭囁嚅了一句。 正準備往後退去時又聽見了門廊處沉重的摩擦聲。 緊接著門又一次被打開了。 這次出現在門口的,卻是平時比母親還少回家的父親。 這下謝希書是真的詫異到了極點。 “爸?這是怎麽了?怎麽你也回來了?” 謝爸的脖頸像是有些撐不住頭顱似的,壓得很低很低。 而他的臉色簡直比謝媽的還要難看,這時看上去完全是一片鐵青。 他的手裡正拖著一個沉重的行李箱,整個人走路時都是踉踉蹌蹌的,完全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 聽到謝希書的呼喚,他隔了好幾秒才緩緩抬起頭。 看到客廳裡那個誠惶誠恐,有些手足無措的少年,男人的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 “都這麽晚了,怎麽你還沒有睡?” 他尖銳地問道。 “我,我……我正在刷題。其實我馬上就要去睡覺了,就是聽到外面有動靜,所以才出來看一眼。老爸老媽怎麽你們都回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謝希書企圖解釋,但謝爸簡單粗暴地直接打斷了他。 “行了,你趕緊去睡覺。你既然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就應該學會自律,至於我們……大人的事情你別管。” 說罷他便直接應向了沙發上的謝媽。 “溝通完了?”他問,“有辦法解決嗎?” 謝媽掛掉了電話,按著太陽穴低聲低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 無論是謝爸還是謝媽,都沒有騰出分毫的注意力,分給自己唯一的孩子。 “那我去睡覺了,晚安,爸,媽。” 謝希書的聲音愈發怯懦,他很低很低地喃喃了一句,抿了抿嘴唇,然後便無比順從地退回了房間。 此時,謝爸和謝媽已經頭對著頭湊到了一起一同看著平板上那些複雜的數據與文檔,時不時兩人還會刻意壓低聲音說些什麽。他們討論的顯然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因為在說話時,兩人的表情都相當恐怖。 而這讓謝希書愈發惶恐不安。 冥冥之中,心裡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尖叫,警告著他事情不太對勁。 於是在關上房門後,他在原處呆呆地站了幾秒鍾,終究還是沒忍住,又悄悄地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少年弓著背,小心翼翼地隔著門縫朝著客廳望去。 母親與父親籠罩在客廳的陰影中,乍一看仿佛已經融為了一體。謝希書看到母親顫抖著對著父親卷起了袖口,似乎是在讓他看些什麽。 謝希書情不自禁地又把門拉開了一點,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也就在這時,沙發上那個女人的臉倏然擰了一百八十度,直直對準了謝希書。 女人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高亢。 “你在看什麽?!” 謝希書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慘叫,整個人不受控制後退,然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