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兒一呆,梁二已折身面對野豬出現的方向,其他騎兵也快速奔了過去。 幾乎同時,草叢裡一陣劇烈晃動,一陣腥風襲來,一頭體型更大,也更加凶悍的野豬猛地竄出。 它似乎知道誰是凶手,從一出來就直奔梁二而去。 粗壯的蹄子有力的蹬著地,帶出星星點點的泥土,兩根長長的獠牙粗得如同象牙,其上的尖角帶著一點褐色,像是乾涸了的血跡,一雙豆眼更是黑的泛光,隻瞧著就瘮得慌。 柳福兒頭皮一陣發麻,三步並兩步的躲去樹後。 梁二腳下及肩寬,身體緩緩伏低,兩眼一瞬不瞬的與其對視著。 野豬似乎被激怒了,它低吼一聲,低下頭,以獠牙的尖端去挑梁二腰腹。 梁二一直等著這一刻,待到獠牙既要觸碰之時,他猛的一個彈跳,結實有力的雙腿蹬著旁邊的樹乾,來到野豬後面。 野豬察覺不對,急忙回轉。 只是它適才衝勢太猛,此時就是反應過來,也來不及調轉。 梁二在將將倒地之時,將刀探到野豬兩腿之間,以所能發揮的最大臂力向上一挑。 利刃自下而上,將其直接破開。 野豬仰頭嘶嚎,他則在地打了個滾,避開鮮血的同時也緩衝了力道。 鮮血從野豬的臀腹下方如注般傾倒而出,染紅接近半丈寬的地面。 野豬掙扎著轉過腦袋,隻低低哼了聲,便倒地身亡。 梁二抹了把腦門的汗,抬眼睨只露半個腦袋的柳福兒。 柳福兒吐了口氣,緩緩從樹後出來。 騎兵們四下分散,有人道:“參軍,小的往那邊跑了。” 梁二握著刀要去追。 “別去了,”四處蔓延的血腥味讓柳福兒有些難受,聲音也跟著輕了些許。 梁二見她面帶不虞,心說就他矯情,食指卻放在唇邊打了個呼哨。 騎兵們很快歸來,有人還拎著個尺許長的小野豬後腿過來。 小野豬十分驚慌,連連踢騰著發出哀嚎。 梁二哈了聲道:“正好,養起來。” “是啊,”柳福兒附和著轉眼看梁二。 雖然他表情正常,語調也平淡,可不知為什麽,她就是覺得他在嘲笑她。 柳福兒別開眼,裝作沒發現的隨合力抬起野豬的眾人往山下去。 梁二見柳福兒沒有接話,有些悻悻的收拾佩刀。 王二秉持好學的精神,來問梁二獵捕訣竅。 梁二見柳福兒始終都不回頭,便歇了鬥氣的心思,轉而教授王二關於獵捕野豬等一眾猛獸所要掌握的要訣。 柳福兒側耳聽了兩句,又見兩人一問一答,十分認真,不由笑了下。 待到回到營地,兩頭分量不輕的野豬引起轟動。 老常和謝大等人得知是梁二一人所為,都十分欽佩。 聽著一迭聲的讚歎,梁二再次看向柳福兒,卻見她沒事人樣的溜達著去看雞籠。 梁二頓時有些悶悶。 吃了一頓堪稱豐盛的晚飯,柳福兒來找盯著篝火發呆的梁二,道:“那地圖你都記了哪兒了?” 梁二睨她一眼,見她認真模樣,便實事求是的道:“方圓幾百裡,差不多都記下來了。” 柳福兒撿了腳邊的樹枝,扔進火裡,道:“那你肯定知道這附近哪的城郡富庶。” 她道;“跟我說說,從這兒出去,你打算先去哪兒。” 梁二道:“我離開北地時,跟阿耶保證,定會弄來六千石糧草,而今差不多一大半吧。” “四千,”柳福兒問。 “差不多吧,”梁二如是答。 柳福兒結合白馬寺佔地情況,粗略盤算,估摸著北邊和中部都已經被他搜刮遍了。 便道:“那現在咱們最好是南下或者西去。” 梁二側目,“兩邊你挑哪兒?” 柳福兒道:“我選西邊。“ “那兒?” 梁二抬手一指,道:“那邊都是山,得全翻過去才能見著人煙。” 柳福兒笑了笑,道:“徐家承諾不放黃二郎北上,他們也不可能讓他去東邊,黃二郎的老巢又被咱們抄了,你覺得他會去哪兒?” 梁二悶頭,撿了跟樹枝,在地上亂畫。 “黃二郎帶著大軍過來,西邊對他來說就如天塹,”柳福兒道:“咱們沒有輜重,又身手靈活,完全可以翻山而過,何必去南邊跟黃二郎爭食?” 梁二用力抿了抿嘴,將樹枝扔掉,道:“行,聽你的。” 柳福兒微微一笑。 翌日,梁二早早帶著人進山。 柳福兒在經歷一番之後,再沒興趣看人打獵。 與她而言,吃是一回事,真要動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山坳裡, 謝大和周家兄弟忙活得熱火朝天。 周小六幾個正在教錢老四他們如何設置明暗崗哨,又不被人發現。 孩子們歡笑著跑去溪邊,繼續捕撈肥魚。 女人們或織補衣裳,或舂糧食,磨麵粉,各有各的忙碌。 一切都好似逐漸上了軌道。 柳福兒四下裡轉了一圈,淡笑的轉去廚下,請孟氏多做些胡餅,要乾一些的,能多放些時候的,接著找到老常,將早前徐四給她的荷包和朱三金給她的玉佩遞過去,道:“需要置辦什麽,盡快去買。快過冬了,棉花和布料得趕緊置辦起了,還有鹽。人可以不吃肉,可不能不吃鹽。“ 她道:“要是現在去買,這些差不多還夠。” “大郎,我不能要,”老常趕忙把荷包推回來,“你這就要出門,手裡得有點銀錢傍身。” “拿著,”柳福兒推過去,道:“我是跟梁參軍出門,他們總不會讓我餓著凍著的。” “大郎,要是沒有你,我們這些人就完了,”老常低歎著收了荷包,抬眼時,眼圈紅紅。 柳福兒笑著拍他肩膀,道:“別說這話,沒準以後我還得靠你們救命呢。” “大郎放心,”老常正色道:“以後隻你一句話,上刀山滾油鍋,我老常絕不含糊。” 柳福兒笑道:“大叔,我就那麽一說。我這麽聰明,怎麽可能讓自己置身死地?” 老常見她痞痞的樣子,也跟著笑了,又搖頭道:“你這小郎,讓我說什麽好。” “大叔放心,我心裡有數,”柳福兒呵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