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公主陰嫚! 吃完飯。 秦落衡在屋中生起一盆爐火,隨後把從令史枯拿的兩卷竹簡,放在案幾上攤開,又取出往日削好的木牘,開始抄錄《為吏之道》。 薄姝在一旁研磨。 他使用的墨跟學室不同。 這是自製的。 學室使用的墨都是天然墨。 每次使用前,都必須先用研石,把這些天然礦石,在蚌殼或石塊做的硯板上將其搗碎,而後注水攪拌勻稱。 整個過程非常消耗體力。 夫子在時,都是他給夫子研墨。 那時他年歲尚淺,力氣不足,每次研墨都把自己累得夠嗆。 於是就問夫子:“當世有蘸水即化的墨嗎?” 夫子道:“據《述古書法纂》記載:刑夷始製墨,字從黑土,煙煤而成,土之類也。” “世間確有自製墨。” “不過非一般人能獲得。” “就算是博士學宮的博士,一年到頭也獲得不了幾塊,這些自製墨在當世都是恩賞,一墨千金,而且是有價無市!” 聞言。 秦落衡當即就動了心思。 他要製墨。 他的確不會製墨。 但他記得墨的原材料是松木,而驪山別的沒有,就是樹多,松木驪山恰好也有。 山中無時日。 在一次次失敗後,他成功製出了松煙墨。 只是那時夫子的身體已大不如前,需要他研墨的次數越來越少。 到了後面,夫子自知時日無多,就斷了藥石,把自己整日關在書房中,伏案寫著過往背下的書籍,秦落衡知道夫子有吃墨的習慣,因此試著將滋補的藥物添進墨中。 只是沒等到他的藥墨,夫子就溘然長逝了。 薄姝研著墨,眼中滿是驚奇。 她出身貴族,自然是知道墨的存在。 只是看著眼前漆黑如碳的墨汁,她更加迷惑了,秦落衡一直說自己是個普通秦人,但他擁有的一切卻絲毫不普通。 甚至 在某些方面已高於六國貴族。 最起碼,她在鹹陽時,就沒見過那個貴族家,有像他使用的這種帶松香的墨,就算是禦墨,也不過如此吧? 秦落衡並沒注意到這些。 他的心思都在抄錄《為吏之道》上。 《為吏之道》共有兩卷。 每卷有三十枚竹片,每片竹片上的字數並不多,大概三十字左右,內容都很簡明扼要。 秦落衡抄寫的很快。 一筆一劃沒有任何停頓。 落筆即成字。 看著秦落衡的抄寫速度,薄姝心中也是一驚。 她也曾見過跟秦落衡年紀相仿的儒生,那些儒生抄寫書籍一向慎之又慎,唯恐出現錯字,一旦抄錯,就會立即用削刀刮去。 同樣兩卷竹簡。 秦落衡抄完不過百息時間。 但放在儒生身上,連抄帶刮,差不多要用大半時辰,兩者的速度簡直是有天差地別。 在秦落衡摘抄書籍的時候,薄姝也暗暗將他抄的內容,跟他帶回來的竹簡做過比照,全篇沒有出現一個錯字。 精準的可怕! 她偷偷的看了幾眼秦落衡,但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只是眼中的好奇之色越來越濃,而在她心中,秦落衡也越來越神秘了。 秦落衡埋頭專心朝著簡牘。 另一邊。 大殿內,原本虛掩著的殿門,突然打開了一條縫,一個結著發鬟的少女,卻是把頭探了進去,好奇的望著高台上的中年人,卻見少女十一二歲,面容姣好,穿著一身黑色襦裙,模樣十分討喜。 中年男子自然聽到了聲響。 正欲呵斥侍從,但一抬頭,卻是看見了少女,臉上的不悅之色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笑意。 但仍作佯怒道: “陰嫚,都戌時了,你來朕這幹什麽?” “還不回去睡覺?” 嬴陰嫚走進殿內,嘟著小嘴。 委屈道: “父皇,我其實都睡了,只是想到父皇還沒睡,而且父皇在的地方一般都好冷,我這幾天剛好發現了一個取暖的東西,就想著獻給父皇,讓父皇也能暖和一下。” 嬴政一愣,隨即笑道: “哦?” “你那還有朕不知道的東西?” “朕不信。” 嬴陰嫚順勢就想把身後的東西拿出來,但後面又忍住了,只是急聲道:“父皇,我真的有。” 嬴政爽朗笑道:“那你還不快拿上來,給父皇我看看?” 嬴陰嫚開心的點點頭,小跑著跑到嬴政的大案前,把藏在背後的東西亮了出來。 入眼。 嬴政臉上笑容瞬間凝滯。 他陰沉著臉,雙眸緊緊的盯著這東西。 嬴陰嫚沒有注意到嬴政臉色的變化,依舊很雀躍的、如獻寶般介紹著自己拿來的東西。 “父皇,就這個。” “這東西叫熱水袋,是我無意間發現的,這東西可厲害了,裡面加入熱水,可以保溫好長時間。” “父皇你看。” “這裡有個插兜,可以把手伸進去,裡面好暖和。” “我就想著,父皇整日待在這冷屋子裡,有時候手腳一定也很冷,要是父皇能用這個暖暖手,一定可以舒服點。” “父皇,你試試。” 嬴陰嫚把熱水袋塞進了嬴政懷裡,然後很開心的望著嬴政,想讓自己父皇也試一試這個熱水袋。 嬴政把熱水袋緊緊抓在手中,手上隱隱有青筋浮現。 嬴政壓下心中怒意,“陰嫚,你實話告訴朕,這個熱水袋你是怎麽得到的?你又是怎麽學會使用的?” “朕要知道全部過程!” 嬴政的發火,直接把嬴陰嫚嚇住了。 她委屈的咬著嘴唇,眼眶中隱隱有淚珠在打轉,她小聲抽泣道:“我就前幾天在宮裡玩,無意間看到父皇馬車上好像有東西,就好奇的把那東西拿了出來。” “.就是那個熱水袋。” “我當時隻覺得這東西鼓鼓的很好玩。” “後面我就跟胡亥哥哥把這個扔著玩,不過扔著扔著裡面的東西就掉了出來,就幾個白白的,鼓鼓的,還帶著一股腥味,聽他們說這個叫.” “魚鰾!”嬴政道。 “嗯,因為這東西壞了,就不能玩了,胡亥哥哥就走了。” “我當時怕被父皇知道,就想把這個偷偷扔了,在去扔的時候,就看到裡面有張很薄的軟樹皮,我就把那張樹皮拿了出來,這才發現上面有字。” “我認不全,就把這個給侍從看了。” “他們說這是熱水袋,還說了這個該怎麽用,我就讓他們去把裡面的水換了,試了下,確實很暖和,我以為父皇也會喜歡,就拿過來了。” 看著嬴陰嫚楚楚可憐的模樣,嬴政心中一軟。 他揉著嬴陰嫚的小腦袋,安慰道:“父皇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這幾天沒休息好,一時間,發了脾氣,是父皇錯了,父皇給你道歉好不好。” “你這禮物父皇收下了。” “父皇很喜歡。” 在一陣連哄帶安慰之後,小丫頭終於哄好了,一蹦一跳的離開了章台宮。 宮中。 嬴政長身而立。 他看著手中的熱水袋,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但轉瞬,嬴政的目光就恢復如常,他漠然的看向殿外,高聲道:“來人,去把禦史大夫弋給朕叫來,朕有事問他。” 感謝阿一·ever1500起點幣的打賞,謝謝大佬,破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