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位 康元四年朔月初三,洛陽皇宮議政大殿裡,眾臣亂哄哄地議論紛紛,一臉無奈的魏王世子、輔政大臣曹衝坐在那裡生悶氣。莊嚴的議政大殿如此模樣,全是皇帝惹得禍,上朝時間已經過了近兩個時辰了,皇帝還沒找到。 對,你沒聽錯,皇帝不見了,宮裡宮外,宦官和侍從都找了近兩個時辰了,就是沒有看見皇帝的影子。群臣除了議論紛紛外,並沒有人感到詫異,因為皇帝蹺朝,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根據大家對皇帝的認知,這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過去,眾大臣實在是等不及了,紛紛過來請曹衝趕緊把今天的政事處理了,大家好下朝回家。這也不是什麽怪異的事,因為就是皇帝在,所有的政務也是交給曹衝來處理的。誰讓曹衝不僅能乾,還是皇帝的義兄呢!皇帝一直就對大家聲明,他在這個世上隻有兩個親人了,一個是他的義母,護國夫人趙雲如;另一個就是這個義兄,曹衝了。皇帝有一天在大殿上,當著群臣的面,親口宣布,朕是殊哥哥(曹衝曾化名藏殊)的弟弟,殊哥哥是朕的兄長,弟弟有其勞,兄長代之,這玩得事由朕來乾,上朝處理政務則是曹衝的活。 皇帝說的這些話,朝堂裡的大臣們並沒有覺得太奇怪。誰都知道當今皇帝劉享自小吃苦,娘胎裡就沒過上好日子,十多歲的大小夥子長的還像一個孩子般,又瘦又矮。他的母親是先皇的愛妃,後來的國母董氏,因為深知宮廷險惡,朝政艱難,根本就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走他父親的老路,成為任人擺布的傀儡,再加上母子深受趙雲如的大恩,因此臨死寫信將孩子囑托給了趙雲如。而大家也都知道,趙雲如是主張魏王代漢的人之一,並親自培養了魏王世子曹衝。而劉享一生就相信兩個人DDD義母趙雲如,義兄曹衝。這種情況下,劉享就完全忘記了他還是劉姓子孫,是大漢朝的皇帝,應該負擔起振興大漢的義務。聽從了母親董後的遺囑,聽從了義母趙雲如的教導,小皇帝一心一意要把這個皇位禪讓給魏王或魏王世子曹衝。 奈何魏王就是不同意當這個皇帝,小皇帝說了兩次,魏王乾脆托病不朝了,而魏王世子當然也不能逾越了老子,所以,這大漢朝改弦更轍成為大魏朝的事情就一直拖了下來。小皇帝並不灰心,把讓位的事當成了一日三餐,上朝就掛在了嘴上。眾大臣也就當聽閑話,不發表任何意見。到了最後,小皇帝就乾脆開始了翹朝,讓曹衝成了名副其實的攝政王了。攝政是可以的,可朝堂之上還是要有皇帝在呀,否則大臣上朝乾嗎?因此眾大臣上朝先找皇上就成了習慣。 眼看日頭要到正午了,曹衝也發狠了:“不來算了,大家都回去吧,明天也都別來了。這些事你們也別找我,這個輔政大臣我不幹了。” 就在眾人傻傻地看著曹衝真要甩手就走的時候,從議政大殿的房梁上傳來呼喊聲:“朕來了,朕來了,殊哥哥不要走呀!”緊接著,三個人在眾大臣目瞪口呆中順著梁柱滑了下來。正是皇上劉享和他的兩個貼身太監小虎、小葉。 下來後,劉享急忙跑到曹衝跟前:“殊哥哥,你可不能撂挑子,否則,朕可怎麽辦?” 在劉享下來的過程中,曹衝一直沒動,這時才強忍怒火說他:“這麽高的地方,什麽時候上去的?上去幹嗎?也不怕摔著。小虎,你就是這樣護衛皇上的?去,自己去掖庭領20棍。” 劉享急忙攔住:“殊哥哥,是我硬要上去的,不關他的事,我想偷偷看你怎麽處理政事,結果上去後睡著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你就饒了他吧!” 知道劉享在信口胡說,可他金口一開,曹衝也隻好就罷:“這次就饒了你,再有下次,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對著小虎發狠,眼睛卻是看著劉享。 劉享吐了一下舌頭,急忙跑到座位上坐好。小虎和小葉互相看了一眼,趕緊跑到劉享身後站好。眾大臣這才坐回原位,依次向皇上陳訴今日的政題。劉享只在那些奏章上晃一眼,便命小葉將奏章拿去給曹衝,然後把身子往皇椅上一靠,拿眼睛看著曹衝,不一會兒,腦子裡開起了小差,眼睛也慢慢閉上。 曹衝仔細看過奏章,和大臣商量一番,然後回稟皇上他們的決定和安排。他們說一句,劉享就來一句“準奏。”連說了幾件事後,曹衝就知道皇上又走神了,突然問他一句:“皇上,幽州的救災賑濟非同小可,要盡快派資深大臣前往,您看,派哪位大臣前往合適?” 劉享老方一帖,眯著眼:“準奏。” 曹衝蹭地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吼道:“皇上!” 劉享被他一驚,清醒了過來:“啊?!哦,議完了?下朝,下朝。” 眾大臣都在搖頭歎氣,遇上這樣的皇上那簡直是沒轍。曹衝強壓怒火:“臣在問皇上,該派哪位大臣前往幽州賑災。” 劉享一看曹衝一頭黑線,趕緊把身子坐直了:“啊,這派哪位大臣嘛!愛卿說了算。”知道曹衝發火了,不敢喊哥哥了。 曹衝氣的哭笑不得:“你是皇上,派哪位大臣自然由皇上說了算。” 劉享想了想,故意歎氣:“曹愛卿呀,這賑災乃大事,怎麽能讓朕一個人說了算呢?災民無辜呀,吃不飽飯的滋味朕可是很明白的。所以,這派大臣的事還是要各位愛卿多多出主意。否則,萬一朕所選非人,豈不是要讓幽州的百姓吃不上飯了?這等不仁之舉,朕可做不出來。” 一番義正言詞的話說得下面的大臣們紛紛點頭,都在想,皇上還是很體恤百姓的。沒成想,劉享又加了一句:“再說,朕連你們各位都還認不全,更不了解這些大臣呀,也不懂怎麽選人。所以呀,還是曹愛卿多多費心吧。人定下來後,直接讓他去就是了,就不用再來稟報朕了。” 眾大臣才在心裡湧起的一點讚揚立馬就變成了苦笑,而曹衝氣的實在忍不下去了:“石太傅。” 他這一喊,當今天子的老師,太傅石韜、石廣元急忙從文臣裡站出來:“微臣在。” 曹衝也不客氣:“太傅,皇上跟您學習政務多久了?” “這個,半年了。” “半年之久,皇上居然還認不全殿上的大臣?您老是否有失職之嫌?” 石韜肚子裡叫喚,我都說了不當不當,是你們逼我當的,這會兒來埋怨我,你們是不知道,這個皇上有多難教,他不學都不說了,他那個義母護國夫人還囑咐我由著皇上的性子來,我再有本事也教不出來呀。想是想,話不敢說:“是,微臣的確有所失職。從今日起,定會好好教導皇上的。” 曹衝苦笑,心裡也明白讓這個皇上學會理政,那是強人所難,可這般大庭廣眾之下,不認識自己大臣的話都敢說出口,也太過分了:“既然太傅說了,那就要嚴格教導皇上。今日下朝後,請太傅督促皇上抄寫三遍詩經。” 劉享一臉的苦相:“愛卿,抄一遍可否?” “四遍。” “三遍就三遍。不過,曹愛卿,朕寫字很慢,也不能胡亂交差,您看,我明日是否可以不朝?”討價還價的本事不錯。 曹衝歎氣,無奈地揮揮手。劉享高興了:“還是殊哥哥好。今日政務已完,眾愛卿就散了吧!朕餓了!” 眾大臣就等這句話呢,紛紛上前謝過皇帝下朝了。曹衝也要走,卻被皇帝拉住了朝服的袖子:“好哥哥,陪陪我嘛!” 曹衝歎氣,看了一眼已經走空的大殿:“享兒,你太過分了。你是皇帝,連自己的大臣都不認識,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 “當皇帝不好玩,我讓給你,你又不要,魏王也不要,我好難受。”劉享把嘴一翹,真做出一副難過得樣子來。 “皇帝也是隨便讓的嗎?你呀,讓我說你多少次你才明白,你是皇帝,就要拿出一點皇帝的樣子來,別把當皇帝當成玩,天下剛剛一統,很多事……” 沒等曹衝說完,劉享眼裡已經是霧氣彌漫了,這可是他的拿手好戲,吃準了曹衝心軟:“衝哥哥,我在這個皇宮裡都被關了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點自由,你還和他們一樣成天想關著我,我不是囚犯。555555555555。” 他這一哭,曹衝數落不下去了,心頭也是酸酸的:“我知道你想出去玩,可你畢竟是皇帝,這是你的命,是你的責任呀!” 劉享把頭一抬:“娘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就不是當皇帝的料。衝哥哥,你才是當皇帝的人呀!娘悉心教導了你這麽多年,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讓你擔起治理江山的重擔。你別皺眉頭,這裡又沒別人在,石太傅也是咱們自己人。魏王也真是的,讓他當皇帝就這麽難嗎?” 石韜有些尷尬地望著面前的兩人,清咳一聲:“皇上,這事可不是小事,也急不得。” 劉享別過臉抹眼淚:“你們倒是都不急,就我心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還在張羅給我找皇后。哼,我在沒見到娘以前,絕對不娶,就是娶,也隻要娘給我的。” 曹衝沉默了一下:“我也很久沒見義母了,連消息也沒有。” “你也沒娘的消息?5555555555,娘不會就這樣扔下我不管了吧?娘不會出事了吧?55555555,娘,你可是答應了母后要好好照顧我的,555555555555。” 面對兩個主子,石韜有些無奈,提起趙雲如,他是一肚子氣沒地方撒,杜撰出來一個趙芸,讓他單相思了這麽多年,眼下,天下剛剛統一,百廢待興的時候,她散手跑了,跑就跑唄,跑之前還逼自己出來當皇帝的老師,讓自己如此辛苦不說,這種“亡國太傅”多難當呀。肚子裡生氣,他眼珠子轉了轉,笑道:“護國夫人現在日子過得挺好,你們就讓她清閑幾年好了。” 兩個人的目光全落到了他的身上。曹衝微微翹了翹嘴,他明白石韜在想什麽。石韜看見曹衝的表情,老臉不由地發紅起來。劉享卻一拉石韜的袖子:“太傅,你告訴我,娘到底在哪裡。” 曹衝急忙衝石韜搖頭,石韜便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來了:“皇上,護國夫人說了,她要安心養病,不要我們去打攪。依臣看,您還是……” 對石韜這個太傅,劉享就不客氣了,手把腰一插:“太傅,朕命令你說。” 石韜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曹衝才道:“皇上有旨,臣不敢不說。護國夫人目前很好,就在她的梅花山莊裡休養呢。臣想,如果她得知了皇上的婚事,定會前來參加。所以,臣覺得您還是應該……” 劉享才不聽他攏講艸迕媲埃骸俺甯綹紓閂扇巳ソ幽锘乩矗貌緩茫俊 曹衝笑了笑:“皇上……” “叫我享兒。”劉享不客氣地下令了。 “享兒,義母的身體一直沒好起來,她需要住在梅花山莊。為了她老人家的身體,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攪得好。”曹衝耐心地哄起了小孩。 劉享翹了翹嘴:“算了,哥哥你說了算。不過,我依然堅持,娘不在,我不談婚事。”說完,不再理會曹衝和石韜臉上的無奈,轉身向寢宮走去。 第二天,皇帝的寢宮裡,兩個太監正翹著屁股在那裡寫字,寫得大汗淋漓,腰酸背痛。皇帝的師傅太傅石韜石大人站在寢宮門口,神情緊張地不時向外張望,此時,其中一個小太監召喚他:“太傅,這個字怎麽寫的,我看不清。” 石韜急忙走過去,看看小太監手中的紙,苦笑一聲:“昨晚趕得匆忙,這個字是比較難寫。”邊說邊俯身重新寫過。 等他直起身來,卻看見那太監眼望寢宮門,手在發抖。石韜明白大事不妙,也隻好慢慢轉身,對門口臉色不愉的人嘿嘿一笑:“衝兒,你來啦!” “老師,您在乾嗎?又在幫享弟弟偷懶?”曹衝語氣中充滿了不滿。 石韜也算魏王世子曹衝的一個老師,因此,私下裡,兩人之間都是這樣稱呼對方的。 石韜尷尬地笑笑:“皇上還小……” “老師,他都快滿17了,還小?哼哼,他現在這樣,都是您慣出來的。他人呢?又溜出去了?小虎,你怎麽不跟著?” 趴在地上的另一個太監抬頭看看他,順手指指龍榻:“那兒。” 望著空空如野的龍榻,曹衝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細細瑣瑣的聲音從龍榻下傳來,不一會兒,一個腦袋露了出來,正是劉享。劉享很不情願的從下面鑽出來,狠狠看了一眼小虎,轉眼臉上又堆滿了笑:“殊哥哥,你來啦!下朝了?天還早嘛!餓了吧,朕讓他們拿吃的來。” 曹衝看著他這樣,氣不打一處來:“還早?日頭都過晌午了。我看你簡直是……,玩得天時都不知道了。在下面乾嗎呢?” 劉享把手裡的一件物事在身上的龍袍上仔細擦乾淨了,才走到曹衝的跟前往他身上蹭:“你不讓我出去嘛!我很無聊,想起了娘給我的小木偶,就去找出來。殊哥哥,我想娘了!” 曹衝苦笑著直躲他:“站住,別過來,想蹭我一身的灰呀。看你一身的灰,那像個皇帝?龍袍是用來擦灰的嗎?真不知道節省。義母看到你這樣,不被你氣死才怪。我讓你寫的字,寫了多少?” 劉享嘻嘻一笑:“娘看到我才不會生氣呢,只會親我。這身衣服這麽難看,穿著它好別扭,我才不稀罕,還是娘給我的衣服穿著舒服。殊哥哥,那些詩經好難寫,你就放過我,好不好?” 曹衝也拿他無可奈何,再說,也知道他早晚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做一個富家翁,罰他抄詩經不過是做做樣子,因此他替劉享拍拍龍袍:“不管怎樣,不能把衣服弄髒吧!享兒,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也不要太過分。你不是小孩子,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不要亂說,特別是在朝堂上。” “衝哥哥,你們真煩人。明明都知道處理這些事都是你的責任,以後這皇帝也是你來做,還要我坐在那裡當木偶。就像娘說的那樣,簡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曹衝歎氣,不知如何解說了。石韜一看,不需要再抄詩經了,他松了一口氣,過來打圓場:“皇上,這世間的事就是這樣麻煩,您就忍耐幾年再說。好了,臣的肚子餓了,皇上也該用膳了吧!” 劉享嘻嘻一笑:“好,走,用膳去。” 時下天下才算統一,各地不僅百廢待興,百業待舉,還有不少叛亂分子不肯歸順,因此,朝廷的事情真多。曹衝白日忙朝政,晚上回府還要和老爹商討各地剿匪事宜,安排諸多事情,每天忙得團團轉。皇上有了那天抄寫詩經的借口,連續三天沒上朝,曹衝和眾大臣也習以為常了,並不去煩擾劉享。誰也不知道,劉享這個時候早離開了皇宮,離開了洛陽。等曹衝忙完這幾天,想起來清候一下皇帝時,寢宮的人回說皇帝三天沒回寢宮了,往日也有不回來的時候,這次長了點。曹衝這才發覺不對勁。暗中下令全城搜索,整整一天,也沒找到人影。 皇上沒了,這可不是小事,萬一被外面的人知道,這天下又要混亂了,不知有多少心懷叵測之輩趁機搗亂,如果再有心黑之人出手殺害了劉享用來嫁禍曹操,事情就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了。曹衝急得嘴上都冒泡了,眾大臣雖然都是魏王舊部,可也深知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都慌著放下手頭的工作,找起皇帝來了。 “這個小混蛋,他能跑那兒去?”在皇帝寢宮裡,曹衝急得團團轉。 寢宮裡的宦官和宮女嚇得跪倒了一片,身子索索發抖,生怕曹衝把這股怒氣撒到自己頭上,這命可就不保了。 石韜在寢宮裡上竄下跳地把任何地方都翻了遍,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有線索的東西,也是氣得直跳腳:“真是個小混蛋,你跑哪兒去,總要留幾個字說一下吧!”皇上失蹤,他這個太傅可是首當其衝要倒霉的。 劉享當然不會這麽沒義氣,趙雲如教出來的人都是很講義氣的,因此,皇宮裡的宦官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把皇帝藏在禦案下的留書找了出來。劉享也沒有亂跑,他不過是去盡孝心去了,也就是說,皇上非常關心義母的身體狀況,因此他找娘去了。 曹衝一臉黑線地看完了皇上的禦旨,思索片刻,召集所有大臣下令:一,盡快把皇上離宮出走的消息通報給護國夫人;二,令從洛陽到襄陽一路上的太守和駐軍將領密切關注一切來往行人,一旦發現了三人組合,即刻秘密抓捕,證實為皇上,馬上護送回京。三,控制住皇上翹家的消息不得外泄,以免危及皇上安全,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 劉享才不理會洛陽皇宮裡的混亂呢,他帶著小虎和小葉,這時正興致勃勃地行進在南下的途中。想到終於把那個大囚籠扔在了身後,他一身輕松,一路上都笑得合不攏嘴了。當然,趙雲如教育過的人都精靈,曹衝下令找三人組合,劉享他們卻是跟隨一個商隊一起走的。小虎用一個金錢就獲得了商隊首領的認可。亂世中,有不少行人花錢要求與商隊搭夥,因此,他們三個也沒引起商隊眾人的注意,更不會引起沿途關防的注意了,一路平安到達了襄陽。 到了襄陽後,三人才傻眼了,都知道趙雲如的梅花山莊,可都不知道這梅花山莊在什麽地方。依劉享的主意,就要進山去尋,好在小虎還明白這山林之處不是亂闖的,連嚇帶哄,總算勸阻了皇上的任性。在襄陽亂逛了三四天后,劉享已經很不耐煩了,才有人找了上來。 …………………………………………………………………………………… 這是一個老人家,自稱姓牛,是護國夫人讓他前來接皇上去梅花山莊的。劉享大喜,還是小虎謹慎,再三核實了老者身份後,才跟隨老者進了山。梅花山莊裡人數不少,可趙雲如卻不在。老牛笑呵呵地告訴他們,夫人並不在此,隻有冬月後,才來此處過冬。劉享失望之及,卻也不肯聽從大家勸解回朝。 得到消息從襄陽趕來的安南大將軍曹仁再三苦勸,劉享就是不肯離開,面對曹仁的武力威嚇更是擺出死也不怕的架勢。萬般無奈之下,曹仁隻好一面把消息回饋洛陽,一面派重兵守護梅花山莊。 好在曹仁的擔心和煩憂並沒過多久,洛陽方很快回信,讓曹仁等候護國夫人的消息。沒幾天,護國夫人的丈夫護國驍勇將秦勇到了梅花山莊。半個月後,劉享在趙雲如的隱居之處終於見到了她,滿懷委屈與不滿的劉享爬在義母的懷裡大哭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惹得眾人暗中咂舌不已。倒是趙雲如一直含笑撫mo其後背,讓劉享不至於因為哭得太猛喘不上氣來。 等劉享哭夠了,趙雲如方讓人打水來給他洗浴,才責怪他為何離宮出走,惹下大禍。劉享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哭泣又開始了。他將這半年以來的“痛苦”日子深惡痛絕地描述了一番後,便纏著趙雲如,要她命令曹衝盡快登基,好讓他從這萬丈苦海裡解脫出來。 趙雲如聽得是哭笑不得,雖然自己也想讓劉享把帝位讓於曹衝,可縱觀歷史,這麽積極主動要求讓位的皇帝,劉享卻是第一個,怕以後也不會出現第二個了。將所有的人全部攆出屋子後,趙雲如才搬過劉享的肩膀笑著說:“起來,好好坐好,看你把我的衣服糟蹋成啥樣了。我看你呀,就是故意使壞。” 劉享揚起一張小花臉嘿嘿直笑:“孩兒想娘了嘛!” 趙雲如嘿嘿笑道:“我雖有教你人前裝傻,可在我面前你也裝,那豈不是要變成真傻子啦?享兒,娘明白你來的目的,可是,時候還不到呀,再耐心等兩年,好嗎?” 劉享並未坐下,而是站在趙雲如身前悄聲說:“母親,他們為我找了一個皇后,是夏侯家的。那些漢家老臣眼巴巴地等著我給他們弄一個太子出來,好讓我沒有了讓位的心思;而魏王的人也巴不得我趕緊有兒子,這樣,我死了,衝哥哥就可以用輔政國相的名義完全把持朝政,然後……。事情複雜的很呀!雖然我也清楚衝哥哥不可能傷我,可那些虎視眈眈的人讓我害怕,娘,我怕再等下去,我的小命真不保了。” 能精確分析出這種局勢的劉享全沒了洛陽皇宮裡啥事不懂,樣樣不會的傻樣,也全沒了調皮搗蛋的孩子氣,而是一個理智而富有經驗的大人,如果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在皇宮大殿上,一定能讓眾大臣感覺的到這是一個睿智的皇帝,雖然,他這個皇帝並不想當下去。趙雲如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眼裡露出惋惜的神情,劉享比他老爹還聰明,多年的磨難也讓這孩子早熟。可惜,他畢竟是劉家血脈,而這個大漢王朝注定不能延續了。 憐惜地把劉享再次擁進自己的懷裡,趙雲如也輕聲勸他:“享兒真的長大了,聽你這麽說,娘對你也放心了。享兒,你分析得有道理,不過,你看錯了魏王。他不會殺你的,因為他清楚,你不會當這個皇帝,由你把皇位讓給衝兒才是最好的選擇。給你娶夏侯家的姑娘,一是夏侯是魏王的親信,是他最信得過的人,用夏侯家的姑娘籠絡你,是表示出對夏侯家的信任,同時這個皇后也不會成為你讓位的絆腳石;二,當然,他們也有監視你的以後的想法。不過,享兒,反正你不會做什麽異想天開的事,他們看你幾年,也就放心了。呵呵,你以後的生活,還是要向劉禪學習,你看他多舒服,整天吃喝玩樂,一點不愁。” 劉享撇撇嘴:“我才不要向他學。娘,劉禪雖然表現得胸無大志,半墨不著,卻是膽小怕事。我悄悄告訴您,劉備的二兒子不是病死的,是被他哥哥逼死的。那小子想替劉備報仇。” 趙雲如歎口氣:“這事我知道。可也正是這樣,魏王他們才對劉禪徹底放心了。生在你們這樣的人家,有些事情不得不狠心一些,這就是無奈呀!享兒,你放心,有娘在,不會有人傷害你,特別是你衝哥哥做了皇帝,他會維護你周全的。夏侯淵的那個孫女我也打聽了,人長得很漂亮,也很知書達理,她一定能成為你的好幫手。相信娘,回去就娶了她吧!” “那,娘能不能回去參加我的大婚?我想娘在場,不然,這心裡始終不踏實。”劉享又恢復了孩子氣,開始撒嬌。 趙雲如笑了,摸摸他的頭:“好,你說了算,娘陪你回去好不好?” “真的?娘,你對我太好了!”劉享目的達到,嘿嘿直樂,全然不知道外面偷聽的人氣歪了嘴。 當天晚上,看著劉享睡熟後,趙雲如來到堂屋,孫策悶悶不樂地坐在那裡。對於趙雲如又要去洛陽的事,孫策滿心不自在,晚飯也沒吃好,硬拉著周瑜過來找雲如了。看他這樣,趙雲如樂了:“伯符,你老大的一個人了,還跟孩子吃醋不成?再說,我就去個把月。” 孫策苦笑了一下:“我是小心眼的人嗎?雲如,不是我攔你,從你來到這裡算起,你已經回洛陽兩次了,你的身體吃不消這樣的奔波,何況,你現在有了身孕。” 趙雲如笑著摸了一下肚子:“沒事,我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伯符,董妃那麽信任我,把享兒托付給我,我不能不盡心。你們也清楚,這孩子的處境並不好,要他堅持下去,我必須多給他一些支持。”孫策他們在外面聽壁腳,趙雲如是一清二楚。 知道趙雲如的性情,孫策也是無奈,不能埋怨雲如,隻好把一肚子的火發在了曹操身上:“曹阿瞞這個老混蛋,裝什麽樣兒?真不想當皇帝,就去退隱呀!上又不上,走又不走,就會使喚你,真是個混帳王八蛋。” 周瑜在旁邊忍笑了半天了,聽了孫策的牢騷,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邊笑邊拉著孫策就走:“得了,你罵也罵了,說也說了,忍不下這口氣,就回去劈靶子。雲如身體不好,又要出遠門,你就安分點,讓她早點休息吧!” 皇帝在離家出走了兩個月後,終於平安回朝了,護國夫人親自把他送了回來,並親自代他去向魏王說情。魏王呵呵一笑,說了句這孩子真有孝心,就此揭了過去。皇帝的大婚終於在新年前辦完了,雖然,大婚後的皇帝依然像個孩子,依然啥也不會,依然不像皇帝,可在眾人眼裡,皇帝也算成年了,即便這個皇帝啥也不懂,啥也不乾,他們做臣子的任務算完成了。至於朝政,有魏王父子操心,皇帝有沒有用,就不用大家操心了。 新年過後,趙雲如就回她的隱居地去了,她身體依然很弱,不可能留在洛陽。皇帝和曹衝戀戀不舍地把義母送走後,又開始了一個讓,一個躲,一個逃,一個抓的正常日子,眾大臣也習慣了皇上的這種翹朝愛好,都不願意再去煩擾皇上了。而曹衝越來越忙,所有的政事,所有的詔令都出自他手,全天下的臣民慢慢地忘記了皇帝是誰了,他們都只知道輔政大臣曹衝,他處事的果斷,他的英明睿智,他的仁慈愛心廣為流傳,在天下人的心目中,都隱隱將曹衝當成了他們的皇上,也都在心中渴望曹衝當他們的皇帝。 時間的流逝讓人淡忘了以前,在曹氏父子的經營下,康元七年的天下已經安寧了少許,雖然還有少許叛亂分子,然而民眾獲得了安穩,十分厭惡兵亂,因此,所有的叛亂都沒有得到民眾的相應,不僅如此,民眾揭發叛亂的積極性卻高了起來,所有的叛亂在軍隊的打擊下很快就被壓平了。 社會秩序在恢復中,經濟在發展中,這樣的情況下,皇帝的正名就迫切地擺在眼前了。就在這一年的秋天,魏王曹操在過了三年“疾病”纏身的日子後,最終“撒手人寰”,在一片頌揚聲中,離開了“人世”。曹衝當皇帝的唯一阻力到這時也完全消失了。 忙完曹操的“後事”,年關也快到了,劉享再次召集眾臣商討他禪位的事。眾大臣到現在,除了個別沒有頭腦的外,都是一片頌揚之聲,曹衝也不說反對的話了。改朝換代的大事就在君臣一致擁護聲中確定了下來。至於怎麽禪位,儀式如何搞,程序怎麽走,這些都不是劉享去考慮的事啦!所以,眾大臣毫不驚異地看著皇帝坐在寶座上板著手指頭算他出宮以後能去哪些地方玩,聽他絮叨出宮後怎麽玩,到什麽地方買什麽東西,吃什麽之類的話。到後來,眾人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乾脆把皇帝請出了議政大殿。劉享要的就是這樣,快快樂樂地準備他以後的幸福生活去了。 過了正月,就著明媚的春guang,在天下臣民的仰慕中,漢帝劉享將江山禪位與魏帝曹衝的祭天儀式正式舉行。劉享最後望了望手中的玉璽,做了一個讓眾人暈倒的表情:衝玉璽吐了一下舌頭。很滿意祭台下眾人的表情,劉享笑嘻嘻地在曹衝哭笑不得的注視下把玉璽重重地放在了曹衝的手中,並大大出了一口氣。 儀式結束後,曹衝手捧神聖的玉璽緩緩下了祭台,早跑到下面等著儀式結束的劉享一顛一顛地跟在他身後:“衝哥哥,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洛陽呀?” 曹衝身邊的值日大臣猛地咳嗽了一聲,臉一板,就欲教訓劉享,還未說出話,曹衝狠狠瞪他一眼,嚇得他趕緊住口。對這些仿佛沒有注意到的劉享還在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曹衝。曹衝笑著拉過他的手:“享弟,過幾日,等為兄封賞了你,再走好嗎?” 劉享點點頭,大大歎口氣:“唉,當初,娘說要我等兩年就可以把皇帝讓給你坐, 然後我就可以去見娘,然後就可以到處玩。可結果,我等了五年,好煩呀!反正我已經等了這麽久了,也不在乎等這幾天。不過,衝哥哥,你不需要賞我太多東西,我怕帶不走。娘也說過,有她在,不會讓我缺錢花。” 曹衝差點扔個白眼給他,你可以不要,我不能不賞,這可是政治需要。好不容易忍住扁他一頓的衝動,慢慢說:“不管怎麽說,朕也要給你配得上你身份的田地房舍。你不要胡鬧了,快回去歇息,朕還有事要和大臣們商議。”他的口氣用上了皇帝的威嚴,暗示劉享,別胡鬧了。 “哦,明白了。”劉享並不是傻子,他這樣做不過是要給眾人留下他無欲無求的印象,免得某些心眼極壞的人針對他這個廢帝出壞主意。 三天后,曹衝下旨,封劉享為安樂王,封地在長安,但旨意上也說,皇帝很喜歡義弟,不忍與義弟長期分離,專門把自己當輔政大臣時的宅院賞給劉享住,以便兄弟隨時相見。劉享樂呵呵地接受了封賞,還在朝堂上問出一句讓曹衝吐血的話:皇上哥哥,我不想去長安,就喜歡住在洛陽,所以我才不會去長安呢!既然我也不去長安,能把那邊的封地賣成錢嗎? 長安的安樂王封地當然不能賣,曹衝又大大賞了劉享一大筆錢,打消了他的胡鬧念頭。劉享拿著大把大把的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訂製了一輛超豪華馬車,然後,攬著王妃,帶上小虎小葉向江東進發了。呵呵,旅遊的好日子開始嘍,幸福的生活向這位小時候飽受困苦,長大後坐享其成的廢帝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