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有所予,有所求 優菈想要安慰安柏。 她的注意力並不集中在和薑青的交談上,反而頗為放松。 畢竟她對這件事情本身就不抱有多少的希望。 千年來勞倫斯也不是沒有出過什麽天才,但是今日的勞倫斯還是這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優菈一邊在努力改變勞倫斯的宿命,一邊也承認這宿命堅不可摧,難以改變。 這並不奇怪。 人們努力並不一定是因為心懷希望,可能是他們除了努力之外,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麽了。 優菈不是不夠堅韌,恰恰是因為她過於堅韌,無數次的碰撞在鐵壁上,所以她才會比任何人都要承認其中的困難。 她領受安柏的好意,盡管她認為這是無用之功。 但無用之功也是需要承情的。 “還真有這個機會。”薑青表情認真,“是機會而不是辦法。” “你說你有辦法,我反而不想相信了。”優菈眸子微眯,“勞倫斯千百年來都找不到辦法,我不覺得別人可以。” “但如果是時機···我倒是有點興趣了。” 勞倫斯在生死之間尋求辦法,他們找不到,外人是真的不太可能找得到。 但時機不同。 “時機需要運氣。”薑青托起微笑,聲音如常,“勞倫斯不可能掌握力量,也不被允許掌握。” “而創造價值,恰恰需要你們掌握力量。” “嗯。”優菈點了點頭,“所以才沒有任何辦法。” “但現在有一個機會,愚人眾來了。” 說辦法薑青也沒有。 辦法就是台面上這個,創造價值。 但怎麽創造?被蒙德人敵視戒備,還要給蒙德創造價值···這太困難了。 勞倫斯也走不了。 他們當年好歹是風神捧起來的禦三家,在這裡是活得艱難了一點,不過想要離開蒙德就是真的在踩風神的臉了。 就算風神無動於衷,教會和騎士團也不可能接受這種行為。 早上出的門,中午就被魔物襲擊,全家去向風神懺悔了。 所以他們只能等。 不過機會到了,豬都能飛上天,更別說是一個一直在等待命運垂青的勞倫斯了。 “只要愚人眾造成了足夠的惡劣影響,而伱們又先騎士團解決了愚人眾和他們製造的麻煩,這就足夠了。” 所以薑青說是看運氣。 首先你得有一個和愚人眾一樣搞事情的對手,想要在蒙德搞大事情,敵人不夠給力是不行的。 其次你要有一個琴一樣熱誠的大團長,畢竟不是你解決了麻煩,功勞就落到你身上了。 最後你得能夠解決麻煩。 這根本不是什麽計劃,完全是運氣熬出來的。 “解決麻煩還是要看琴···”優菈像是想起了什麽,語氣不免有些歎謂,“數年前迪盧克前輩曾經蒙受冤屈,所以他才退出了騎士團。” 當時的法爾伽被事務纏身,琴也還沒能上位。 結果在關鍵事務的處理上,那個做出裁決的人剛好是個背叛了騎士團的叛徒。 最後迪盧克的父親平白無故蒙受冤屈。 他當場扔下神之眼,退出了騎士團,離開蒙德流浪北地。 這件事情可以反應兩個問題。 蒙德是真的自由,連萊艮芬德這種大貴族的族長之死被人汙蔑了,他們都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下去,承認騎士團的最後裁決。 還有,一個好的老大真的很重要。 如果當年法爾伽在,結果不會如此。 可惜當時處理事務的人不是法爾伽,反而是個被愚人眾買通了的狗賊。 同樣一件事情,不同人的不同傾向就可以走向不同的結局。 事後給了公平又有什麽用處呢?迪盧克現在也沒有原諒騎士團。 一樣的,大團長可以說你是阻攔了愚人眾的英雄,也可以說你們利益分配不均最後狗咬狗···反正沒有人會為勞倫斯說話。 英雄還是狗賊,不在勞倫斯,而在琴。 【所以才說是運氣和時機啊···不是每一個時代的大團長,都是琴這種人。】 善良並不是大團長必須的準則,他要對蒙德負責,只要保護了蒙德的利益,他就是合格的大團長。 而良善···至少要先合格吧?不合格不能夠給蒙德帶來利益的大團長,就沒必要追求什麽良善了。 薑青眨了眨眼睛,全當自己沒聽過。 “我對這種消息還是挺感興趣的,不過你不要繼續說下去了,我不能知道。”他的語氣溫和,“需要傾訴了,你可以單獨尋找小安柏。” 安柏對這個稱呼也不算抗拒。 她對薑青的印象不錯,對方也對優菈很好,安柏也就不太抗拒了。 “呵,難怪琴這麽看好你。”優菈撇了撇嘴。 這是騎士團的醜聞,一直不被允許說出去。 再怎麽說,當年的迪盧克也是騎士團的天才騎士。 他的能力和手腕並不遜色於琴。 即使同台競技,勝負也是很難說的。 如果迪盧克沒有離開騎士團,而是選擇忍辱負重,光是因此而必須的補償,可能就已經決定了這場勝負。 畢竟能力相同家世相抵的情況下,騎士團錯誤地判斷了克利普斯,給予了萊艮芬德並不公正的裁決,那麽自然也要在其他方面進行彌補。 而迪盧克當場就翻臉了。 他沒有拒絕騎士團的判斷,但也沒有接受,當場就退出了西風騎士團,並且連夜離開蒙德流浪北地。 這件事情在騎士團的內部,一向都是不被允許提起來的醜聞。 優菈也就是信任薑青和安柏,才會提了一下。 不過薑青的緊急避險就很快,他直接堵住了這個話題,根本就不聽。 “你都提起了迪盧克了啊。”薑青歎氣,“萊艮芬德的繼承人,蒙德酒業如今的主人,團長大人的前輩。” “他有錢有勢還有能力,你讓我聽他和騎士團的矛盾···我有點好奇,但不多,忍得住。” 優菈默然。 她深切地意識到了她和薑青的不同。 盡管這位騎士小姐並沒有因此而產生厭棄,但她也明白了,如果在他們兩個之中有一個人可以解決勞倫斯的困境。 這個人不會是她,只能是薑青。 “在武力不足以影響平衡的情況下,就只能夠妥協和忍讓了。”優菈意興闌珊,“看起來你比我更加擅長。” 她也不是嘲諷,但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樣的話就說出口了。 安柏下意識地就想要站起來。 這不是談著很正經的事情麽?你倆不是意見相似麽?怎麽突然就開始···嘲諷了? “大概是因為,你比我更加強大吧。”薑青笑笑,“所以我必須在別的方面有所建樹,才能夠變得更加有用。” 優菈的情況是很糟糕,但實事求是地說,薑青並不同情她。 不是因為他沒有心,而是很單純的,沒有資格。 優菈年幼時期就是勞倫斯的希望之星了,古老的貴族給予厚望,將家族一切有價值的東西交給了她。 別的不說,她手上那把【松籟響起之時】,就是千年前傳承下來的古老寶物。 貴族大小姐出身。 天賦卓絕,年幼就獲得了神之眼,武力強大。 獲得了琴和法爾伽的看重,哪怕問題棘手,也想要把她拉出泥潭。 同情優菈? 幾個菜啊,喝這麽高。 如果優菈認命了,她還是可以活得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 優菈人生之中解決不了的麻煩不多,偏偏她死磕的那個,就是她完全解決不了的。 所以她才會看著落魄,又不得不對厭棄她的蒙德人忍了又忍。 優菈有的是輕松度過人生的辦法,只是她不願意,選擇了死磕最難的那一關。 薑青並不同情這種人,也沒有什麽鄙棄可言。 她並非是被命運推著走上了這條路,而是主動選擇了承擔責任。 既然是這樣的話,旅途之中的荊棘險阻,優菈也應該有一個認知才對。 人肯定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而負責的。 “這件事情的難點很多,但也確實是有很大的機會。” 因為愚人眾在招惹麻煩這方面,真的很有一手。 薑青叩響了桌面,神色平靜:“法爾伽遠征,眼下蒙德實際上的大團長就是琴。” “琴是不會因為外力改變態度的人,如果勞倫斯確實為蒙德立下了足夠的功勞,人們也許會懷有偏見,而琴卻會選擇幫助勞倫斯。” 哪怕因此和輿論背向。 但琴畢竟是琴,願意保住她上位的人遠遠比等著她下台的人多得多。 勞倫斯和民眾的矛盾無人關心,而琴和民眾的矛盾一定會被解決。 被解決的肯定不是琴。 客觀來說,善良而公正的對待每一個人並不是上位者的必需品質,所以薑青才會說,這是運氣,是時機。 “那剩下的兩個問題呢。”優菈抿唇,神色少見地緊張了起來。 “看運氣啊。”薑青攤手,“愚人眾想要做什麽,沒有人清楚。” “你只能祈禱他們的欲望相當膨脹,並且做了足夠多的錯事,這樣才有資格取代勞倫斯在民眾心目之中的地位。” 這其實是既定事實,但薑青沒辦法說出來。 愚人眾要的是神之心,這當然是一個大新聞。 蒙德人自由散漫不假,可你不能說他們對風神的信仰是虛假的。 在一個問個路開場就是“願風神護佑你”的地方,愚人眾對風神的心思一旦暴露,他們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哪怕是琴這樣穩重的人,也忍不了。 優菈稍作思索,最後搖了搖頭。 “我當然知道愚人眾有所求,畢竟【女士】已經在蒙德待了這麽久了···但他們究竟想要些什麽,才能夠比先···他們更讓人唾棄呢?” 這個他們,自然是勞倫斯的先祖們。 薑青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後代這麽說自家祖先,確實不太好。 不過考慮到勞倫斯的環境,薑青意外地能夠理解。 畢竟掀動奴隸製享受了快樂的是先祖,我們給蒙德創造了這麽多的貢獻,難道還不能享受享受嗎?接著奏樂接著舞! 然後就裂開了。 結果這份債務一直算到了千年之後的勞倫斯身上。 他們會不滿也是理所當然的。 倒不如說,如果這不是自家的先祖,他們把這群人的墳墓給挖了的心思都有了。 太坑了。 “所以才說是運氣啊···”薑青的語氣無奈,突出一個毫無辦法,“雖然有點不道德,但你只能夠祈禱愚人眾玩的夠大。” “此外你還要解決掉這個麻煩。” “調動越少的資源解決越大的麻煩,代理團長就越是承你這個人情,到時候她會主動站出來為勞倫斯和你說話的。” 這份計劃並不複雜,基本上是個人都能夠想出來。 問題的核心其實就是恰逢其會。 敵人要玩的夠花,你還要剛好能夠解決他。 薑青沒說的話是最好勞倫斯在這場挽救蒙德損失的災難之中再死上一些人搏取同情,死傷慘重同時單獨解決麻煩。 到時候別說是輿論問題了,就是真刀真槍,琴也會幫助勞倫斯到底。 只要琴站出來,她作為未來大團長卻站在勞倫斯人的身邊,這種行為所帶來的“背叛感”會讓人們的情緒更加激動。 矛盾也就此轉移,從勞倫斯和蒙德的矛盾,轉移到了琴的身上。 剩下的事情自然就簡單了。 “琴如果承情了,就會想辦法解決麻煩。” 優菈明白了什麽,“可以她的身份如果介入‘罪人’的問題,反而會激化矛盾。” 大團長···代理團長不該站在民眾的對立面,因為她被民眾尊崇和信仰。 所以當琴的選擇和蒙德人背道而馳的時候,被“背叛”的感覺就越發濃烈。 但琴不會在乎這個。 她隻做正確且合乎理念的事情。 一個人能夠十數年如一日的接受蒙德人的委托,包括捉貓拿狗,僅僅是因為“這就是騎士應盡的職責”的人···連優菈這種被蒙德敵視的人都會相信,只要勞倫斯做出了貢獻,琴就會站在他們這邊。 “到了這一步,矛盾肯定要被解決的。” “我猜這個被解決的,絕對不會是代理團長大人。”薑青面色從容。 對手是蒙德人的情況下,如果是勞倫斯,勞倫斯就會被解決;而如果是琴,被解決的就是麻煩。 薑青不相信騎士團解決不了勞倫斯和蒙德人的矛盾,無非是不值得和不願意而已。 “你不是要搏取琴的認可麽?”優菈忍不住盯著薑青,“如果她知道你在算計她,你覺得她會怎麽想?” “大概會笑出來吧?”薑青雙手交疊,語氣認真,“說不定還會免除我的債務呢。” “你是不是忘記了,要讓琴承擔矛盾的前提,是愚人眾必然會造成蒙德的巨大損失,而勞倫斯單獨預防了損失。” “天平的雙方是為勞倫斯解決麻煩所需要的代價,以及愚人眾成功了蒙德索要支付的代價。” 與其說是利用琴,倒不如說是琴自己在兩害相權取其輕。 在已經成勢的琴和倒霉的優菈之間,薑青就是腦袋秀逗了,他也不可能為了優菈去算計琴。 這不是純純有病嗎? “你不必感激我。”薑青索性說明白了,“之所以盡心盡力,無非是看好勞倫斯去對抗愚人眾的收益而已。” “我只需要提出一個可能,但真正把可能兌現,真正創造利益的人並不是我。” “而分享利益的時候,卻有我的一份。” 他上下嘴皮子一動,真刀真槍去和愚人眾對剛的是勞倫斯又不是他。 到時候勞倫斯成功了,勞倫斯活過來了,功勞肯定也有薑青的一份。 勞倫斯失敗了,薑青也是空手套白狼,該盡力的也盡力了,琴還是要算他一份功勞。 畢竟勞倫斯在蒙德算是廢物,薑青廢物再利用,勞倫斯做出的每一份貢獻都有他的分成。 優菈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點,隻想著這個人居然為了勞倫斯算計琴,一時之間也想多了。 安柏:“欸?!” 她都要露出姨母笑了,怎麽這兩個人又鬧掰了? 老實說安柏想歪了,優菈也是。 說句客觀但難聽的話,勞倫斯人厭狗嫌是事實。 如果還有人願意幫助勞倫斯,安柏覺得這個人肯定是為了優菈。 優菈自己都是這麽想的。 看著薑青盡心盡力,甚至還有算計琴的可能,安柏都要笑出聲了。 沒成想轉眼之間這個人開始了自爆卡車,什麽感動都沒有了。 “欸什麽呢。”薑青露出了微笑,“覺得我要吃著利益還要騙著人?” “我是璃月來的商人,不是資本家。” “你不必有任何的虧欠和感動,我也不會賺任何不屬於我的利益。” 賺錢嘛,不寒磣。 但是參雜利益了還要聊感情,這就有點寒磣了。 薑青一開始也不是沒考慮過白嫖好感,但後來一想起了宵宮,想想還是算了。 再怎麽說,人家救了自己總歸不是希望世界上多出一個崽種。 賺錢的辦法有很多,掙好感度的方法也不是沒有。 犯不著為了女人,就這麽把自己的節操和下限丟了。 再者說眼下優菈沒看明白,轉過頭她要是還沒看明白,真算她活該倒霉。 眼下白嫖了好感,回過頭人家反應過來就不是這麽個態度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說的明明白白。 有所予,有所求。 天下沒有白吃的飯,沒有白來的恩惠。 今天5k 蟹蟹大家的支持和投票! 午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