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洗了把臉，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顧離上前點開屏幕瞧了一眼。是尹月發的短信。 “今天公司裡的貨也要送走，我得跟過去，今早就不在公司裡了。” 顧離思索了一番，快速在屏幕上敲擊。 “嗯，那你路上小心，我等會也要出發了。”後面還帶了一個笑臉。 離家之後，顧離站在車站等了很久，還是決定繞一個彎，去老街的那家早餐店看了一眼。臨走的時候，還是給尹月帶了幾個包子。 早餐店其實是不能打包的，鄭貴也一直沒有開設這個服務。之前都是鄭貴問別的店家臨時借的，不過這老是問別人借，怎麽也說不過去啊。 所以這次顧離過來的時候，自己自帶了一個飯盒，這下來打包早飯就不用再麻煩鄭貴了。 而且飯盒還有保溫的作用，尹月也可以吃到熱乎的食物，體驗食物最佳的口感。 鄭貴知道顧離又是給那個女生帶的，而且有人還說過他們兩個在一家公司。 這天時地利人和，顧離這次估計是要拿下了…… 可早餐店的生意可不允許自己走神太久，還沒一會兒，老板娘的聲音就從廚房傳來。 “鄭貴，快來端面！等會酸奶給它吃了！” 鄭貴趕緊回頭應到：“好，來了！”正說著，又馬上跑進廚房。 這進入冬天之後，早餐店的生意的確比其他季節要冷清許多，因為冬天之後的早晨太冷，相比之下，捂了一晚的被窩顯得極其暖和，這也就造成了人們很難早起，經常賴床的現象。 不過還是有不少人依然堅持早起，就比如說白叔和嘿嘿。 在此說明一下，嘿嘿不是自願的，它是被白叔硬生生從窩裡拉出來的。就像有很多上班族，誰不想與被窩多交流交流感情？但是只能無奈於公司的規則和少的可憐工資，隻好含淚告別最愛的被窩，早早地起來準備去上班。 所幸，鄭貴的早餐店給了他們一丟丟安慰…… 鄭貴也不能為他們做什麽，只能在這寒冬裡為他們提供一頓熱乎乎的早餐，也算是給他們的胃一個好交代吧。 顧離在這家公司其實可以不用來這麽早的，他再怎麽說也是這家公司的上級階層，沒有特定的上班時間，一切說白了就是自己安排自己的上班時間。 尹月就不同了，像她這樣的員工上班時間都是一樣的，公司簡章上有寫，他們的上班時間是八點製。但是因為尹月是出貨部的，每天清晨，是她最忙的時候，能抽出個時間洗漱都很不錯了，更別提吃早餐了。 所以，尹月的早餐就順理成章地被顧離給包攬了…… 顧離把手上的飯盒輕輕放在尹月的面前，盡量不打擾到她。 可能是早上這邊太忙了，顧離來這裡的時候尹月已經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她的半邊臉埋在雙臂中，還有一半暴露在顧離的眼中。 略帶點嬰兒肥，這樣從顧離的角度看去，竟顯得還有點肉嘟嘟的。顧離狠心掐了自己一下，才勉強克制住自己想捏上去的衝動。 正準備轉身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還沒跨出兩步，一隻略微有點冰冷的手突然在後面抓住了自己的右臂，把顧離驚得一跳。 回頭一看，尹月一隻手拉著顧離的右臂，另一隻手正在那裡傻傻地揉眼睛，像是還沒睡醒，揉過之後還瞪著眼睛看了顧離好半天，這才說話。 “你來啦？” 顧離一個沒忍住，“噗嗤”就笑了出來。 你做鋪墊這麽久，搞了半天就放出這麽一句？ 顧離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尹月看到顧離在笑自己，一下子腮幫子鼓起多高，很不高興地對顧離抱怨，但又是很小心的，不敢說太大的聲音。 “我不就是關心你嘛，你還笑我……” 呦，還委屈了…… 顧離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裡的平靜，自己轉過身來，用左手直接牽住尹月的手，把她的這只有點涼的手用自己的兩隻手緊緊握住，來幫助她取暖。 尹月的臉唰的就紅了，略帶點尷尬的扭過頭去，卻又正好看見之前顧離放在她桌上的飯盒。 “這個，你買的？”尹月把手從顧離那裡掙脫出來，拿起飯盒仔細在那裡端詳。 是那種很普通的小飯盒，裡面也裝不了多少，但是這裡裝的差不多能夠尹月吃的了。尹月的飯量小，太多的話吃不掉還會太浪費。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但是為什麽這個飯盒的包裝是這樣的？ 為什麽是熊大熊二…… 這分明是一個兒童專用的飯盒好吧…… 不過尹月還是打心底的感謝顧離，她抬頭看著顧離，眼神裡充滿了感動，小聲的自言自語，“我不是說我不在嘛……萬一你買了我還沒回來怎麽辦？這飯不就白買了嗎？” 顧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笨蛋，我打電話給我同學了。” 尹月：“……”不帶這麽賴皮的吧？ 顧離見她愣了這麽久，趕緊勸她，“你趕緊吃，等會涼了就……” “顧離！”尹月沒等他說完，直接出聲打斷了顧離。 飯盒被尹月重新放在桌子上，她一直沒有打開看過一眼，她的眼神突然之間就變了，像是有很重的心思似的，就那樣直直的盯著顧離。 顧離微微偏了下頭，也那樣盯著尹月。 良久，顧離只聽見一個聲音。 “顧離，你忘記安南吧……我想做你女朋友……你能不能……” 聲音戛然而止。 於此同時，眼前的一切都在變得模糊，一切都在變得虛幻，明明剛才還是現實的東西，但是現在就在顧離的眼前逐漸消失。 “顧離，你在哪裡？” 這聲音…… 是安南！ 顧離怎麽可能會忘記她的聲音！哪怕他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面，沒有說過話了。但是，安南的一切依然存在於顧離的腦海中，她的笑、她的淚，還有她與他一切的記憶。 這些都是他最重要的東西啊！ “她是你最重要的人嗎？” 聲音從背後傳來。 而此時，顧離正處在一片虛幻之中，周圍沒有確實的景物，一切都是模糊的、看不真切的樣子。而且周圍僅有的這些還在逐漸變淡，可能過不了多久，這些都會消失。而那時，顧離是真正的存在於虛幻之中了吧？ 顧離回過頭來，在視野裡的人卻是尹月。 她披散著頭髮，略帶嬰兒肥的臉蛋在散發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可愛了。 但顧離哪有時間思考這些，這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這裡的一切都在消失？ 還有…… 為什麽尹月知道安南的事情？是自己和她說的嗎？ 不可能，安南一直都在，她一直都是自己的女朋友，她又沒有走，他們昨天早上還一起去堰南老街的早餐店吃飯來著…… 但是，為什麽又變成尹月？ 誰能來解釋清楚！ 對面的這個尹月還在說，“回答我，她是你最重要的人嗎？” 顧離也很想說話，但是他怎麽也張不了嘴，更別說回答她的問題了。 “嗯，我來自你的內心，你怎麽想的我都知道。” “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想來找一個改變的機會。只可惜……” 顧離聽見尹月歎了口氣，又馬上飄到顧離旁邊。 是的，是飄過來的…… 尹月盯著顧離的眼睛看了很久，就像在辦公室的那樣。大眼睛一閃一閃的，仔細看還真挺好看的。 可顧離現在哪有心情關注這些？ 他現在滿是疑惑，不過除了這個，更多的卻是恐懼。 他的意識並沒有消散，還可以記住不少事情，但是這已經超出現實的情形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他的心裡很清楚，這個“尹月”是他知道一切的關鍵！ 那個“尹月”伏在顧離肩膀上，離他的耳朵也很近，很小的聲音顧離都能聽見。 “我和安南，你到底選擇了誰？” “你看，她回來了……” 腳下突然向下塌陷，顧離徑直掉了下去……一切都變成了黑暗，只有那句話，明明很輕，但現在卻大到刺耳。 顧離猛地一驚，頭不小心撞到了前排的座位上，不過還好，懷裡的飯盒還被他牢牢地護住，沒有被順勢甩出去。 他騰出一隻手揉揉被撞到的地方，還好，不是特別嚴重，也沒有腫，就是按到的時候有點疼。 還是因為公交司機想趕著時間闖黃燈，但是慢了一步，沒趕上，隻好緊急踩了急刹車。 車子的速度本來就快，這猛的一刹，車裡所有人都在慣性的作用下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像顧離這樣的其實還算好，那些沒有座位，只能站著的人就慘了，這措不及防的一停，瞬間摔倒了一大堆。那場面，真的壯觀。 顧離注意到，前面已經有人在偷偷記這位司機的員工號，看樣子是準備投訴了。 顧離又看了一眼窗外，有一些小雪在空中飄蕩，落到各種地方，但是因為不大，而且雪不是很多，不一會兒也就化了，變成一片不起眼的水花。 自己又按住太陽穴揉捏了幾下。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想不到都開始影響到自己的夢境了。 沒錯，剛才的那一切都是一個夢，現實中的顧離還在公交車上，只是買好了早飯，並沒有給尹月送去。 不過…… 安南的事情…… 要不要告訴尹月呢？ 顧離糾結一番，還是決定把這個事情爛死在心中。 尹月昨天才和自己發生那事，現在自己又和人家提前女友的事，不會太那啥了嗎？ 顧離還很清楚的記得，畢竟那就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顧離，你說，我遇到的這個老白好笑嗎？” 尹月微笑著看著顧離，完全看不出她對這段感情其實非常傷心。 後來啊，那個叫白浩明的男生轉了專業，和他的“女朋友”調到了一個專業，這也便利了很多。 後來尹月也就不再關注他們，雖然搶了自己的男朋友，不過尹月還是衷心為他們祝福的。 畢竟，這遇見對的人是真的很難。尹月單身了這麽久，也才遇到一個顧離。 她的心裡一直在糾結，她一直有句話想問顧離，只可惜，自己的膽子一向不大，在心裡蘊量了很久，也對著鏡子練習多次，但每次真的看見他的時候，自己就像一個啞巴似的，多說一句話都不敢。 顧離在她說完自己的故事之後，一直在默默地用杓子喝面前的胡辣湯，旁邊的兩個空蒸籠放在桌角那個位置，一會兒鄭貴會過來收掉的。 尹月在心裡給自己鼓了一把氣，終於張開了嘴。 “顧離，我……” “你吃好了嗎？”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再加上尹月的聲音又比較小，聲音基本上都被顧離給蓋住了。 尹月隻好鐵青著臉，對著顧離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吃好了。 顧離卻低下頭，看樣子有心事。 尹月終於再次找回自信，認真的看著顧離，“顧離，我們可以交往嗎？” 等待她的，卻是良久的沉默。 早餐店內，早就沒什麽人了，就連林慕也是離開了——他還要上課，可不能一直在這裡耗著。 白叔要回家給小白送飯，再加上送小白去學校，也是比較忙，自然不能久坐。 他們要是聽到尹月的表白，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但是他們要是聽到顧離的回答，絕對會大跌眼鏡。 顧離緩過神來，“我們……” “不適合。” 早餐店的大門本來是關著的，店內到也算是比較暖和。但是顧離說完這話後，尹月感覺有寒風吹在自己身上，可能是有客人來了吧？她也懶得回頭去看，還是傻傻地看著顧離，哪怕……他們不能在一起。 後來一切還是和平時一樣，尹月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表白啊？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一切總是那樣，平平淡淡。 顧離之後也沒有說什麽其他的，他一直都在迷茫中度過。前段時間，他只是在尹月身上看到了安南的影子，他喜歡的，一直都是安南…… 顧離甩甩頭，想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全部甩去。 公交車停在一個站台前，下去了不少乘客，看來有不少人是因為司機的那一刹而放棄了繼續乘坐。 站台這裡有不少人，有一些是剛才從這輛車上下來的，更多的，是在這裡等其他公交車的。這個地方也算是一個交通樞紐，有很多車都會經過這邊的。 司機在這個站台等了一會兒，見沒人準備上下車，按下了關門鍵。 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坐在車上的顧離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安南，你看，下雪了。” 顧離急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公交車已經發動，顧離隻來得及看到兩個模糊的背影。 都是女生，不算特別高，一個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另一個穿著黑色的棉襖。 雖然只是一瞥，但是顧離絕對可以肯定。 是她！一定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