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寒顫，我從暗夜中醒過來。整個身體，每一處，凡有龍鱗的地方，都生生刺痛著。
  青蓮正跪坐在床沿打盹。
  我盡量不驚醒她，下床緩緩走向鏡邊。臉頰上，龍鱗忽明忽暗閃著光，碧綠的雙眸不帶任何情感。
  “喵嗚。”崆靈輕喚了一聲，跳上梳妝台。
  “崆靈。我沒事。”我抬手將崆靈抱在膝上：“只是，又夢到了曾經。好美好的曾經。”我摸著崆靈的毛苦笑。腦海中又有記憶浮現。
  “西海十四公主龍浣，你嫉妒昭菱懷有琅啟之子，以仙術與她相鬥，害她重傷流產，你可知錯？”
  “我沒錯！我的確施法與她相鬥，可是……可是我微薄的法力，怎麽可能奈何的了堂堂鳳息女神？！”
  “不知悔改！你難道不知，鳳息女神千年前與魔族相鬥，早已靈力全失了嗎？”
  “不可能的，不可能。”
  多少年過去了，王母的呵斥還歷歷在目。那始終無法忘懷的過去。
  人人都道西海公主刁蠻任性，錯手傷人也是預料之中，只是唯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一百六十年前那場鬥法，我根本沒能傷害到昭菱絲毫。
  “哭了？”
  我慌亂回過神，卻看到今玖不知何時出現在屋內。他走上前，指尖在我臉頰旁輕輕滑過。我一下子反應過來，猛的推開他，轉身匆忙拿起銅鏡。
  “咦？”我忍不住叫出聲來，拿起銅鏡在燭光下反覆看起來。
  “浣殿下？！你醒了！”青蓮被我們的聲響吵醒，驚喜的喊道：“浣殿下還有沒有什麽不適？青蓮給浣殿下取杯水來。”說著，她還朝今玖行了個禮，並沒有對今玖深夜的出現有任何不滿。隨之，她轉身離開屋內。
  我皺眉。
  青蓮與崆靈本就不是凡物，素來只聽令於我，如今卻對今玖也格外有禮起來。青蓮也就罷了，崆靈向來對神仙也不屑，卻對今玖格外忌諱，只是因為今玖是法力高深的除妖師嗎？
  想著，今玖已經從我手中奪過銅鏡玩弄起來：“看什麽呢，沒變漂亮啊。”
  “奇怪，我每次犯病怎麽撞著你全好了。”我依舊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臉，龍鱗已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不見，碧眼也褪成黑色，只有心口還在隱隱作痛，告訴我情毒還未消除殆盡的事實。
  “那還不好？也許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福星呢。”
  我對今玖做了個鬼臉：“那還真是多謝了！”
  今玖沒有計較，歎了口氣將我推到座椅邊讓我坐下：“你那日還真是狼狽啊。青蓮帶你回來的時候我都嚇傻了。”
  我呵呵笑著：“怎麽，怕我死了，你沒法再賒酒？”
  今玖一反常態沒有反駁，只是輕抓住我那日抓冷月槍的手，手在昏迷中已經簡單的包扎過。今玖小心翼翼的拆下繃帶，又從懷中拿出一瓶藥來，然後將藥傾灑在我手掌上。
  我只是輕吸了一口涼氣，沒有再說話。
  “是誰教你的。這樣疼，都不喊。”
  “不疼。只是手被劃傷而已。”我垂下眼。
  其實一百年前的龍浣，一點小傷就會哭鼻子抹眼，纏著琅啟鬧騰。而琅啟，總會不厭其煩的去哄騙。可是下凡後，烈焰獸步步緊逼，窺視龍鱗與意圖不軌交換情魂的妖魔又不在少數。雖然之後青蓮和崆靈出現，卻也無法總是護我絲毫不傷。
  總是要一個人走很多路。
  總是要學會一個人去走很多路。
  於是這些疼，也就不算什麽了。
  今玖將新的繃帶一層層包在我手掌上，他的手指很溫暖。他低聲說：“浣兒。我會守護你的。”
  我微微一顫。抬頭，對上他明亮的眸子。
  一直放蕩不羈的今玖，今天卻格外認真。
  他用繃帶包扎好我的傷口。隨之手掌緊握住我的手。
  如此溫暖的。卻如此陌生。
  我猛的回過神，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站起來，滿臉通紅道：“死酒鬼，你，你這是在吃我豆腐嗎。”
  “哈哈，小浣兒，你是我調戲過最好玩的一個凡人。”
  我惡狠狠瞪向今玖，他已如往日般像個市井流氓，翹著二郎腿為自個倒了杯茶。我拍拍自己的臉無奈的歎了口氣，騙子！感情騙子！這家夥到底調戲過多少個良家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