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術進行到兩個半小時後,手術室上方的燈熄了。 杜罹取下口罩率先走出來,長椅上的兩人在手術燈熄滅的下一刻立馬起身,迎了上去。 “怎麽樣?”陸景銘拽著杜罹的胳膊,眼中的焦急外露於色。 杜罹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幾秒,皺著眉,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 當即陸景銘眼中黯淡如灰,手臂無力的垂下,靠著牆,閉上眼,嘴角咧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杜罹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回頭時卻發現身旁還有一人,正冷冰冰的盯著他。 嘴角扯出一個不自然的笑,“你是他朋友?” 蘇牧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這位先生,麻煩您讓一讓。”手術室內推床出來的護士對擋道的人說了一句“借過”。 陸景銘垂著眼,面如死灰,對身旁的一切聲音充耳不聞。 護士見對方並沒有讓步的意思,當即有些惱了,“這位先生,麻煩您讓一讓!這走廊那麽寬您不站,非得在這兒擋著,要是病人有個三長兩短您能負得了責嗎?” 蘇牧看不下去拽了陸景銘一把,“人還沒死你想哭喪著臉給誰看?” 人還沒死…… 沒死…… 陸景銘機械的抬起頭,呆滯的眼中漸漸如死灰複燃一般有了生機,他一抓住蘇牧的胳膊,“你說什麽?” 蘇牧把陸景銘拽到一邊,讓還在因為“這是陸少”而震驚的護士先把蘇陽推回病房。 “你耳朵沒聾。” 陸景銘喜形於色,兩手拽著蘇牧的胳膊,嘴角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有些傻氣。 但下一秒,臉上的笑容變成陰鷙的冷哼——“杜罹——” “唔……”隨著一道悶哼,杜醫生被陸大少按到在地,眼見拳頭即將與自己白嫩精致的俊臉零距離接觸,立馬大叫一聲閉上眼。 “嘭!” 拳頭砸地。 陸景銘一言不發的起身,涼涼地看了死死抱頭的人一眼,轉身離去。 蘇牧跟著離開。 留下可憐的杜醫生在地上“瑟瑟發抖”。 ——根本不值得同情! * 陸景銘來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向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孩,門把上的手緊了緊又松開,垂下。 “我們談談。” 陸景銘點頭,跟在蘇牧身後去了樓梯間。 兩人再次回來時,蘇牧沉著臉走在前面,身後的人臉上掛了彩,卻也一言不發。 * 蘇陽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在很長很長的隧道裡奔跑。 隧道很黑,沒有光,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來時的路。 她跑到精疲力盡手腳發軟。 她想停下來,耳邊卻有一個聲音一直對她說,“快跑……繼續跑……” 後來就在蘇陽覺得自己快要累死的時候,身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她。 她來不及尖叫。 然後一切的黑暗驟然消失。 她看見了蔚藍色的天,草綠色的地,潔白的雲……還有少年修長的背影。 她想叫他,卻失了聲。 她想追他,卻墜入了深海。 寒冷,窒息,耳鳴,無助。 她掙扎,卻看見腳踝上慘白精細的手——那是一張泡得慘白發脹的臉。 正咧著嘴笑。 “……”啊—— ”陽陽……” “陽陽……” 是誰—— * 床上的女孩猛然睜眼,烏黑的杏眼裡濕漉漉的,泛著驚嚇。 她怔怔的望著天花板,耳邊充斥著熟悉的聲音。 “你醒了!” “終於醒了!” 蘇陽睜著眼眨了眨,所有的意識逐漸回籠,失去意識前的畫面在腦中閃過。 “陸景銘?”聲音還有些低啞。 “你還認識我啊。我還怕你就這樣變傻了。”陸景銘咧著嘴笑了笑。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蘇陽動了動嗓子,奈何說話依舊還很費力。 “要是狗嘴裡能吐象牙那才奇怪!” “是,所以你是正常的。” 啥? “……” 陸景銘張了張嘴索性閉上,卻看見蘇陽正疑惑的看著沙發上的某人,心道不好,乾笑兩聲,“你哥這兩天一直陪著你。” 兩天? 蘇陽眼裡閃過不解,陸景銘這才俯著腦袋在她耳邊說,“你都昏迷兩天了,要是再不醒,你哥就要把這醫院給掀了。” 陸景銘話語中帶著暗示,奈何剛醒過來的某人腦子發蒙,完全無視了陸景銘的好心提醒。 “放心,我們家沒錢賠。”蘇陽咧著嘴打趣。 話音剛落,屋子裡便傳來一聲巨響。 蘇牧把手中的雜志往桌上一扔,用力過猛,聲音洪亮。 蘇陽身子一顫——她說什麽了? 蘇牧抬起頭,涼涼地看著她,眼裡發寒。“怎麽?剛撿回一條命就準備不要了?” 蘇陽不明所以地愣了兩秒,待她真的確定蘇牧這是在生氣後,簡直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整個人都精神了! 那啥,她活了兩世這是第一次見到蘇牧生氣啊! 蘇牧這人雖然脾氣不算好,但從來不發火,今天這歷史性的一刻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啊! 蘇陽你沒病吧? 既然上輩子沒見過蘇牧生氣, 那他生氣後會是什麽樣子她也不知道啊,那就白瞎了,會打人麽?還是會罵人? 難道會自殘? 蘇陽腦中的想法百轉千回,完全沒有意識到屋內越來越低的氣壓。 ”你們這樣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蘇陽回過神來,開起了玩笑。 豈知—— “咚!” 蘇牧起身一腳踹到了桌子上,整張桌子“咚”的倒地,隨後三兩步走出了病房,“砰!” 蘇陽的心隨著這一“咚”一“砰”不斷起伏的,嘴角的笑意僵滯在嘴角,蒼白的小臉眉頭緊皺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景銘見了直搖頭。 “你說你故意氣他幹嘛?” 說著,俯身給蘇陽緊了緊被子,眼裡全是心疼,“疼不疼?” 這丫頭以為自己裝作不疼不在意的樣子就誰都看不出來? 陸景銘心裡歎息,他都能一眼就看穿她的偽裝,蘇牧那麽聰明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 蘇陽眯著眼不說話,卻在陸景銘俯身的時候瞧見了他嘴角的淤青,抬手一按。 “嘶——” 你幹嘛! 陸景銘瞪著她。 蘇陽輕笑,“疼不疼?” “你說呢!” 蘇陽回了他一個眼神。 陸景銘意識到自己剛才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就懶得說話了。 蘇陽卻收起了笑容,“他打的?” 陸景銘看著她,好一會。 突然無聲的笑了起來。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