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苏阳离

一个是初掌帝位的腹黑君王,一个是女扮男装的苏家后人。一个立誓征服九州杀伐决断,一个天命所定助其成就帝业,他们互相影响,一路相扶,最终为九州带来盛世太平,富庶安康。

第28章 共饮芙蓉春
  我做好認錯的準備躡手躡腳鑽進房間,想來出去這麽久他也醒了。
  青華不在。
  我心裡樂開花,管他去哪兒呢。能自在多久自在多久!
  桌上沏了壺熱茶,一聞便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我麻溜跑過去自己哈哈笑一陣。翻開扣在桌上的白釉玲瓏盞把玩。
  這白釉玲瓏盞遇熱會在杯壁上變化出五彩的圖案,且每次都不一樣,想著茶也忒燙,不如多玩幾回等後面茶涼再喝。反正青華也不在,他若問我茶哪兒去了,我便無辜說不知道。
  我拎著壺往盞內嘩啦嘩啦澆茶,熱氣上氳,杯壁上漸漸變化出一隻五彩的鳳凰,從羽翼幻化到腦袋栩栩如生。看夠,茶也漸涼,鳳凰變淡,我欲將茶水潑在地上又怕被青華撞見,一眼瞄到個花盆,跳起來跑過去將溫熱的茶水倒進去。一邊倒一邊神叨叨的說:“小雲杉呀小雲杉,不是我要拿熱茶燙你。是有一個叫青華的非把茶放桌子上。你說他把茶放桌子上做什麽?放桌上了肯定要喝的嘛對不對,又不能倒地上。”
  “你說這人怎麽這麽不厚道,自己洗澡的時候用熱水,到你了吧就用涼水,有的還用髒水。我就瞧見過青華的黑心花匠拿一大桶稀釋的糞水澆花。”說著一邊憤懣的比劃桶有多大。
  “我呢,就不這麽對你。”
  “我疼你,用熱水溫暖你。你若覺得燙告訴我。”
  “我涼一涼等溫了再澆給你”
  我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哦!你不會說話。”我又一拍腦袋笑呵呵道:“那你就晃葉子。”
  “你倒是晃呀!”
  我將茶盞和茶壺搬到地上對著雲杉兄,又盤腿坐在地上道:“這麽著,我請你喝好茶,你讓我多看幾個神奇的圖案。”
  我拿著白釉玲瓏盞翻來覆去倒熱茶,從海市蜃樓幻化到一株血紅的臘梅樹,從荒蕪大漠幻化到金碧輝煌的宮殿……過了會兒覺得沒勁,將玲瓏盞倒扣在花盆的泥土裡,又使勁並著雙手往下摁了摁,拿起壺往上澆茶水。
  “雲杉兄,借貴寶地用用。”
  我一直樂呵,樂呵著樂呵著笑不出來了。鼻尖一酸抱住了雲杉兄。
  “雲杉兄,我對你這麽好,還拿熱茶水澆你。完全是覺得我二人脾氣相投,打心眼裡想對你好。”
  “我沒有別的目的。”
  “我雖想看畫兒,可我對你好也是真的。”
  我的聲音幾近哽咽:“雲杉兄…..”
  正當我忘情的不知所以時,頭頂不遠處冷不丁飄來句話:“蘇陽離,你可真行。”
  我一把松開雲杉驚詫道:“雲杉兄,你會說話!”
  複又睜大眼端詳它,“不過雲杉兄,你怎麽知道我叫蘇陽離。”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嚇得退後幾步聲音顫抖:“你......莫不是成精了?”
  “朝上看。”
  這回,聲音是正上方傳來的。
  我往上一瞄,誠然,頂上掀開了兩片瓦直通昏黃的天。脖後根一涼,覺得冷風陣陣。又探著身子伸長脖子看了眼,誠然,那衣裳角兒是青華的。
  “啊啊啊啊啊啊…..”
  誠然,我劃破長空的犀利尖叫聲引來了客棧內的店小二。
  小二忙不達跌跑進,將長巾往肩上一甩,雙手插在腰間看了眼房頂,又低頭看眼跌坐在地上的我,砸吧砸吧嘴,還是開口了:“這,您有什麽不滿也不至於拆房啊。”
  滿腔委屈。
  我也覺得委屈至極。
  “不是我拆的,是頂上那位拆的。”
  說著朝上指了指,訕訕一笑。
  小二還想說什麽,砸吧砸吧嘴歎了口氣又出去了。
  莫名其妙。
  頭頂上又飄起酸不溜秋的話:“蘇陽離,和你的雲杉兄關系挺好。”
  “本君剛沏的茶都給他喝了。還用本君的白釉玲瓏盞給他拔火罐是吧?”
  我看了眼倒插在土裡的玲瓏白玉盞身子一哆嗦。心下那個悔。
  “上來。”
  “啊?上來?”
  “上來。”
  “哦。”
  我找小二哥拿個木梯子搭在牆上使勁摁摁,又在腰間一左一右栓兩壺芙蓉春顫顫巍巍貼著木梯爬上房頂。
  誠然,視野好極。
  誠然,也冷極。
  屋頂的冷風呼啦啦吹,我雙手下狠勁摳在本就不大牢固的青石磚瓦片上,撅著屁股雙膝跪地往青華處慢慢挪,著力處的瓦片咯當作響,雖隻離地十米高亦嚇得我哆哆嗦嗦。
  我恐高,小時候九兒帶我飛過一次,五髒六腑都快翻滾出。自此,誓死做恐高派。
  青華一臉笑意盈盈看著我,頗為打趣。
  皓月當空,美酒帝君。
  我從腰間解下一壺芙蓉春掀蓋遞給青華,他也未拒絕,伸手接過。一身玄衣的青華好像已經融進濃濃的夜色,一張俊俏的臉上老氣橫秋,寒氣四溢的眸子看著遠處深不見底。
  我總是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就像現在。為什麽要在屋頂吹涼風,為什麽一張臉上大多時候都看不出喜怒。又為什麽讓我同他一處吹風。
  從一面來說我沒什麽長處,不認路,迷糊至極,貪生怕死,好吃懶做。可又或許因為心大,才能在眼前巍然擋著重重迷霧時選擇不去探個究竟。
  除了將頭髮吹得迷住眼睛外此處風光還是不錯的,夜色裡的芙蓉鎮安靜祥和,連片的稻田和溪流影影綽綽。或許往日裡會有扎總角的小娃娃在田野裡同稻草人捉迷藏,累極的鐵匠會在將發妻帶來的消暑茶一飲而盡時咧開嘴傻笑,黃昏時分家家炊煙嫋嫋飯香飄遠,又或許人們會在門前的大榕樹下擺個小桌請鄰居過來下盤棋,聊天解悶。
  這樣平淡的日子,才是生活吧!
  我抬頭猛灌口芙蓉春下肚,伴隨著辛辣腸胃中一陣暖意升起。恰好可以用來禦寒。這芙蓉春不過是平常糧食釀的酒,因著芙蓉鎮的緣故才得個芙蓉春的美名,味道著實一般。
  不過於我來說好酒也罷,糟酒也好,都是酒而已。酒過愁腸愁更愁,自古以來對於酒賦予的多半是消愁一用,而酒真能消彌愁苦嗎?
  大抵是不能的。
  想及此,我握著芙蓉春向青華手中的酒微微一碰,笑著示意他。
  “喝些酒,可禦寒。”
  青華微抿一口,默不作聲。
  我自然知道這酒的味道差些,可這邊陲小鎮去哪裡尋上品玉露?身子不由得一顫,趕忙灌口酒下肚,暖意上頭,才好一些。
  漆黑一片的天此刻什麽也瞧不見了,青華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件藏青的鬥篷扔給我,我歡喜極,忙套在了身上。
  是暖和一些。
  酒勁上頭,又被涼風一吹我便有些不大清醒。青華見我有些醉,還要喝酒,伸手奪過我的芙蓉春,開始喝起來。
  我也不再看漆黑一片連顆星星都尋不見的天空, 轉而看向他。
  我挪挪位置靠近他幾分,認真的問:“君上,玄一大人為何對我那般好?”
  我想著是因為他的緣故。他和玄一親近。那次園會時玄一可不就在他身側。
  青華轉過頭看我,微微蹙眉:“本君不曉得。”
  “那玄一是君上的人嗎?”
  “自然。”
  我點點頭,這樣就好。或許當中有什麽難處或隱情,玄一才會謊稱老張死了。才會眉眼笑著說騙我的話。
  我下意識貼近青華,將腦袋輕靠在他肩上。青華皺皺眉頭,卻並未推開我。
  我突然咧嘴笑了。他身上有讓人安心的淡淡梨花香氣。如那塊兒沉香石一般。
  我突然無比依賴,前所未有的依賴。
  盼望著時間停滯,靠在他肩上什麽都不去想。
  我有些迷糊間青華的肩膀動了動。我端起腦袋清醒些,他如舊巍然不動,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可我曉得是靠久了肩膀發麻了。
  我就這麽看著他。趁著夜色正濃他看不清楚我臉上神色的時候。
  “回去睡。”
  他起身,站在瓦片上。
  就這麽離開?我歎口氣,學他看著濃重的夜色:“君上早安歇,我再吹吹風下去。”
  他不說話,足尖輕點,從房頂掀開的瓦片空當處落下去。
  我驚訝,原來他是會武功的。
  今夜注定不平靜。
  冷風吹得我頭腦發昏,想及青華大約睡過去了,正打算下去時,一個腦袋悠然冒上來。
  是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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