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人被鮑帥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但見他說得鄭重,還是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翻找了一會兒。 “據當晚的夜班護士口述,由於被害人張勝華病房內突然發生電路短路,在值班護士和兩名警察的配合下,將張勝華轉移到位於隔壁的被害人劉向東的病房。 凌晨四點,夜班護士例行查房,發現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有大量血跡,兩位被害人均被肢解,心髒失蹤。經法醫鑒定血跡均為兩位被害人所留,現場沒有第三人活動的痕跡,兩位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推測為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 鮑帥聽完這番話,猶豫了片刻,忽然問道:“兩位被害人的雙手上是否留有大量血跡?” 秦佳人翻了翻平板電腦:“案卷裡沒有詳細記錄,但有一張現場照片,兩位被害人被肢解之後,四肢都在血泊之中。” 鮑帥點了點頭,又問:“那麽被害人張勝華的頭顱被肢解之後,應該也是浸泡在血泊之中了?而且是口鼻向下?” 秦佳人看了看照片,點了點頭。 鮑帥眉頭一皺,接著問道:“事發之前被害人張勝華的病情如何?” “張勝華胸部受創,傷情嚴重,之前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在案發前六小時才剛剛醒過來。” “那劉向東在案發時應該是病情突然加重,陷入了昏迷,對嗎?” 秦佳人一愣,抱著平板電腦看了一會,驚奇地點了點頭。 鮑帥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繼續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案發當天晚上,被害人張勝華病房內發生電路短路之後,應該是他主動提出想暫時換到劉向東的房間吧?而且他的表情應該有些古怪,或者木訥?” 秦佳人一邊看著平板電腦,一邊說道:“據當晚的值班護士描述,當晚十一時受害人張勝華病房內突然發生電路短路,各類監控儀器無法正常工作,受害人主動提出更換病房。 案卷上沒有關於受害人表情的表述,但提到護士感覺受害人的聲音十分古怪,以為是傷情所致,所以並未深究。” “這就對了!” 鮑帥以拳擊掌,像是想通了什麽。 他忽然衝到張勝華的遺體前,一把掀開蓋在上面的白布,然後雙手一掰,將他胸口上被縫合的傷口重新扯開。 “喂,你幹什麽!” 秦佳人臉色一變,急忙衝了過來,但還沒來得及阻止,鮑帥又衝到了劉向東的遺體旁,同樣扯開了他胸前的傷口。 秦佳人終於追上了他,一把將他推了出去,恬靜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怒容。 “喂,你發什麽瘋?對犧牲的同志還有起碼的尊重嗎?你給我滾出去!” 鮑帥微微一愣,沒想到一向溫婉、安靜的秦佳人發起火來竟然這麽可怕。 他指著劉向東的胸腔說道:“你看那裡。” 秦佳人余怒未消,但還是順著鮑帥的手指看了過去,只見劉向東的胸腔之內空空如也,好不淒涼,沒來由地心中一痛,對鮑帥的所作所為更加憤怒。 見她又要發作,鮑帥連忙說道:“你先別生氣,你看他的胸腔裡有許多細碎的傷口。” 秦佳人低頭一看,果然如鮑帥所說,在他的胸腔內壁上有許多細小的傷口,像是被小刀來回切割了很多次。 她先是一愣,隨即想起了法醫鑒定報告,冷哼一聲說道:“這有什麽稀奇?解剖報告上說,懷疑被害人的心髒是被鉗子一類的尖銳物取出,所以才會留下這些傷痕。” 鮑帥笑了:“說得沒錯,那我猜一定是有兩把鉗子咯?” 秦佳人又是一愣,脫口道:“你怎麽知道?” 鮑帥指著劉向東胸腔內的傷口說:“你看,他胸口內的傷痕明顯有一大一小、一深一淺兩種,如果是鉗子一類的尖銳物造成的話,那就一定有兩把,對嗎?” 秦佳人點了點頭:“那又怎麽樣?” 鮑帥慢慢走到張勝華身邊,指著他的胸腔說:“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他的胸腔裡沒有這種傷口嗎?” 秦佳人湊近一看,果然如鮑帥所說,頓時“咦?”了一聲。 鮑帥不疾不徐地說:“如果說被害人劉向東的心髒是被一大一小兩隻鉗子取走的,那麽張勝華的心髒沒理由不是這樣,可為什麽他的胸腔內沒有這種傷口?還有,我敢斷定兩具屍體的死亡時間一定有間隔,而且一定是張勝華先死!” 秦佳人的臉色漸漸嚴峻起來:“法醫確實推斷張勝華的死亡時間比劉向東早十五分鍾以上,但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還不明白嗎?凌晨的病房安靜得可怕,門口就是看護的民警,而且醫院裡到處都是無死角的監控,在這種情況之下,凶手隻要露個頭,或者發出一丁點聲音就會被發現,那他究竟要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行凶呢?” 秦佳人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為什麽?” 鮑帥說道:“我一直就有個疑問,為什麽失蹤案的凶手原本異常低調,卻在這件事情上做得如此囂張?他們絕不會是向警方挑釁這麽無聊,一定是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 “什麽理由?” “我先從犯案的手法說起,根據剛才的邏輯,為什麽凶手要肢解兩位被害人?” “為什麽?” “因為他要讓兩顆心髒的失蹤看起來不那麽突兀。” “什麽?” “他真正的目的其實就是那兩顆心髒,為了不讓心髒的失蹤顯得突兀,所以他必須肢解兩位被害人,使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在報復!” “心髒?他要心髒幹什麽?” “因為凶手就藏在被害人的心髒裡!” “什麽?你是說……” 秦佳人的臉色漸漸發白。 鮑帥指著張勝華的遺體說道:“你看他的胸口,看到這根血管沒有?你再看我身上的。” 說著鮑帥拉起了上衣,露出了皮膚上的青紫色血管。 “這是變異的標志,也就是說,張勝華發生了變異,但面積很小,我推斷其實並不是他發生了變異,而是他的心髒發生了變異。” 秦佳人聽得懵懵懂懂,一幅蒙圈的模樣。 鮑帥接著解釋道:“怪物在襲擊張勝華的時候一定在他身體裡留下了什麽,比如說蟲卵什麽的,然後蟲卵在他身體內發育長大,就在他心髒的位置。 記得活屍的身體構造嗎?它不就是被腹腔裡的那個怪物所控制的嗎?我猜長大的怪物一定控制了張勝華,所以才會有所謂的電路短路,也才會主動提出調換病房。 因為他的最終目的就是劉向東的心髒。” 見秦佳人仍就一臉蒙圈,鮑帥頓時有些泄氣。 “我的大小姐……醫院監控沒拍到凶手,門口看護的民警沒聽見聲音,說明凶手就在受害人的病房之中,而且就在張勝華的胸腔之內,他吃了張勝華的心髒,控制了他,所以他的胸腔裡沒有傷口。” “我知道你的意識,那按你的意思那怪物為什麽又要劉向東的心髒呢?” “你知道蜜蜂或者螞蟻的習性嗎?當原本的蜂王或者蟻後死亡之後,率先孵化出來的蜂王或蟻後將會殺死其他的競爭者。” “你是說劉向東的心髒裡也有一隻怪物?” “說對了,張勝華受傷時還能跟我點頭示意,說明他的傷沒那麽嚴重,但後來為何會昏迷?說明他昏迷並不是因為病情,而是由於寄生在他體內的怪物正在孵化。 同樣的道理,劉向東斷了一條手臂,為什麽他之前不昏迷,後來卻陷入了昏迷?也是因為他體內的怪物正在孵化。 張勝華體內的怪物孵化出來之後,應該是感應到周圍有競爭者,所以它才會控制張勝華進行了這次行動。 而在怪物孵化脫離寄生體的那一刻,受害人應該就已經死亡了,所以張勝華才會比劉向東先死! 還記得天洋大廈裡那隻怪物嗎?記得它鋒利的八條腿嗎? 你現在再看劉向東的胸腔有什麽感覺?” 秦佳人忽然一驚:“你是說這些傷口是兩隻怪物造成的?” “對!大的那隻怪物正在把小的那隻拖出來,而小的那隻怪物則在拚命掙扎! 在那之前,先孵化的那隻怪物應該控制著張勝華的身體襲擊過劉向東,他的手指和口腔之中應該殘存著劉向東的皮膚組織和血跡。 我猜它應該清理過皮膚組織,但無法抹除所有血跡,才會故意將張勝華的四肢和頭顱都切下來,浸泡在血泊之中。” 秦佳人想象著那血腥的一幕,胃裡忽然一陣翻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沒有吐出來。 “那這隻怪物後來又去了哪裡?技術人員明明說在現場沒有找到第三人留下的痕跡,那怪物再厲害,可總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吧?” 聽到秦佳人的問題,鮑帥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對啊,他從沒想過後來這隻怪物去了哪裡,照理說它如果逃走的話絕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線索。 但如果不是立刻逃走呢?怪物會偽造犯罪現場,迷惑偵查人員,說明它的智商非常之高,那麽它會不會先躲起來,等待逃走的最佳時機呢? 鮑帥心裡頓時一驚, 他連忙撲到張勝華的屍體上檢查起來。 在翻動那具屍體時,果然發現胸腔底部有一層皮肉是被割開的,隻是屍體躺著的時候不容易被看到。如果怪物是躲在這層皮肉的下方,那麽就很可能避過解剖,隱藏下來! 鮑帥心中一急,乾脆一把將屍體翻了過來,兩人頓時楞在了那裡。 原來屍體背部竟然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上面滿是一條條的切口,與劉向東胸腔裡的一模一樣,隻是更大一些。 “它長大了……” 鮑帥望著那些切口,自言自語地說著。 “秦警官,你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屍體總共被送到過多少個地方嗎?” 秦佳人想也不想地回答道:“發現屍體之後就立刻送到法醫室做解剖,然後密封在冰櫃裡,再然後就是今天下午送到這裡進行縫合處理,緊接著我們就來了。” “是這樣……” 鮑帥在大腦中梳理著這個過程。 在法醫室眾目睽睽之下,它沒有逃走的可能,冰櫃密封冷凍應該也逃不出去,入殮縫合更是不可能,那麽…… 鮑帥心頭一跳,連忙摸了摸屍體背部的傷口。 有血水,創口是新鮮的,也就是說它剛剛逃走不久,應該還在這間停屍房裡! 鮑帥一愣,突然注意到屍體下的塑料墊子上有一條極細微的血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而這條血痕從塑料墊子一直延伸到地上,又遠遠地延伸到對面的冰櫃裡…… 鮑帥與秦佳人對望一眼,同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