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湖中的一點浮萍,後來變成了寂靜飄動的鵝毛。 顧小年覺得自己這一生恐怕真的要就此結束了。 如同溺水的人,漸漸沒有了意識。 ‘啪!’ 一聲脆響,顧小年隻覺後腦杓一痛,然後便猛地睜開了眼睛。 “呼,呼”他大口喘著粗氣,眸子裡滿是驚魂未定,然後終於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仍是那處班房,隻不過此時卻站了大半的人,而站在自己身前的,便是一個矮胖中年人,對方那張胖乎乎的臉上,還帶了幾分擔憂之色。 而看到顧小年醒過來,方顯這才暗自松了口氣,他故作不滿道:“昨夜沒睡好?當職還能打瞌睡。” 顧小年捂了捂後腦杓,知道是對方把自己拍醒的,他隻是訕訕笑了笑,也沒解釋。 然後從懷裡抽出手絹,仔細擦著額頭的冷汗。 他有後怕,卻並不後悔。 “這是做噩夢了?” “厲害,在班房裡睡覺。” 顧小年對這些竊竊私語充耳未聞,隻是放起手絹後,重新觀想起之前所經歷的場景。 那種如處深水般的窒息感,很強烈,他莫名覺得,那應該就是‘氣’了,或者說是那種無處不在的奇異能量。 而顧小年首先要做的,便是開辟丹田氣海。 體弱的人,即便悟性驚人,可以領悟那些內功心法,可當要開辟丹田氣海時,還是無法承受住內力的反噬。畢竟是在體內孕養一個陌生的東西,體弱之人根本不可能承受住。 但顧小年不同,他的‘登仙劍章’,便是以氣來引動氣海丹田,用‘氣’支撐起這具身體,隻要丹田還在,這股氣便生生不息。 這需要悟性,更需要機緣。 顧小年即便心裡急切,可表現地卻越冷靜。 隻要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他就不吝於等待。 …… “這一次諸位能過來,我很欣慰。” 方顯端坐上首,將一身黑紅相間的捕頭服撐的圓滾滾。 他開口道:“想必各位也知道了此次的案子,事關新任郡守大人,甚至都驚動了神都。這一次不止有六扇門的陳捕頭親往,更有一位錦衣衛的大人來指揮行動。希望各位盡心盡力,案破後本捕自然會為各位請功。” “錦衣衛?” 顧小年一愣,下意識的,他便想到了趙熙年,然後記起了對方看似無意間問過自己關於新任郡守趙興身死的案子,難不成這次的錦衣衛便是他? 至於班房中的其他捕快則並無驚訝之色,顯然他們在來到衙門後便相互打聽提早知道了,也就‘人情世故’不在行的顧小年還蒙在鼓裡。 “六扇門的陳大人在昨個兒已經前往池煙縣了,待會兒咱們就跟那位錦衣衛大人同行。” 方顯說著,環視眾人一眼,沉聲道:“此案涉及朝廷要員,凶手如此蔑視律法,膽大包天,個人武力必然強勁。本捕希望去時幾人,歸來時便能有幾人。” “各位準備好便去領自班衙役到府前集結吧。” 方顯揮了揮手,堂下數十捕快便魚貫而出,去集結那些還未巡街的衙役了。 “方叔,這次咱們全員出動?”顧小年問道。 “李老二的人在咱們後邊接應。”方顯看他一眼,翻了個白眼,“你在衙門待著。” “啊?”顧小年一怔,“這好嗎?” “有什麽不好的。”方顯隨意擺了擺手,“你沒看平日裡的人有小多半沒來麽,一聽說是出動了錦衣衛的案子,一個個的都成縮頭烏龜了。” 顧小年知道方顯不讓自己去查案是為自己好,畢竟是明目張膽殺死趙興的人,敢直接格殺這種朝廷官員,那肯定是不怕死的凶徒。 此番前去池煙縣的除了方顯手下的三十來個捕快和幾十個衙役外,還有同為總捕頭的李文和的手下捕快作為策應。這就已經近百人了。 “已經知道凶手是什麽人了嗎?”顧小年問道。 “陳陵大人昨夜飛鴿傳書,此案或許跟巨鯨幫有些關系。” 方顯一張胖臉上也多了幾分凝重,“巨鯨幫背靠天下漕幫,本身又是江湖二流的幫派勢力,若真是他們犯下的案子,恐怕此去不好處理。” 顧小年正襟危坐,一臉傾聽之色。 方顯瞥他一眼,有些無語地開口,“陳陵是先天境界小天位的一流高手,又是六扇門的名捕,一般他確定了的嫌犯便是八九不離十。你想六扇門本就節製江湖,可他都沒有直接將嫌犯繩之以法,反而飛鴿求援,那肯定是碰上了棘手問題。多半便是巨鯨幫的高層出面了。” 顧小年點點頭,這種既牽扯到朝堂,又關系到江湖的案子,說實話,他很好奇,很想親眼看一看。 迄今為止,包括前身的記憶中,他所見過的江湖人便隻有數月前參與圍捕的那個江洋大盜。不過對方也就在青河郡有些名氣,實力雖是二流,可被捕時真沒有什麽亮眼的操作。 先是被一通亂箭逼進了民房裡, 接著便是點火用煙熏,等對方忍不住向外逃了,直接一張帶著鐵鉤的大網兜頭罩住,被鐵鏈最後這麽一纏,就直接給安排進大牢裡了。 這還是好的,若是碰上心狠手黑的捕快衙役,直接就先給挑斷手筋腳筋。 而正因為此,顧小年覺得有些遺憾的是,自己還沒見過江湖人出手呢。所以說,這一次算是難得的機會,心裡的好奇還是有的。 但正如說過的,顧小年別的沒有,就是有嗶數。 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起碼是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去查案,即便是跟著眾人同去,那他也是不安全的。 就像之前吳求所說的,他讓顧小年祈求此次查案不會點到他去,因為這一回的差事可不是在青河郡城裡。 查案的時候,死個把人不算什麽稀奇的,尤其還是跟巨鯨幫這種江湖幫派打交道,暗地裡下的手子自然是少不了。 而吳求,便是想趁著這次的機會,整死顧小年。 他沒有掩飾自身的殺意,反而明確地透露給顧小年,就是一種先下手為強的壓迫。 這跟市井中的那些不良人手段類似,欺負良善老實人時先嚇唬,駭了別人的膽魄,然後往往不用動手便能達到目的。或者,在動手的時候,對方此先失了膽氣,那也就沒了多少威脅。 這點顧小年起碼是當了這麽久的捕快,對這些自然了解,可正如生活那樣,你不想找麻煩,麻煩偶爾卻會來找你。 就在顧小年下定決心要‘慫’一波的時候,門外背著晨光走進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