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香樓宴會之後,潘、葉兩家布匹生意場上的爭鬥,也就漸漸地淡了下來。並且經歷此事之後,潘越還特意提出了兩家合作的建議。 對於潘越的一反常態的提議,葉宇也並沒有感到意外,而是略作考慮之後便欣然同意了。 這種合作對於雙方而言都是有利之舉,潘家的布匹生意需要葉宇的方子與設備,而葉宇要想在短期內達到迅速擴張的目的,就需要潘家這個龐然大物來支撐! 他從來不是一個固步自封的人,也不認為僅憑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撐起藍天的自負狂人。 在這個沒有專利維護的年代,自己的方子與染布設備遲早會被他人所模仿,所以與其處處提防難以防范,不如坦然公開獲取更大的利益。 深秋的氣候逐漸轉涼,秋蘭早已為葉宇增添幾件秋衣。這讓葉宇覺得,有個女人在身邊就是貼心。 否則以他起居飲食隨意地性子,根本不會想到這些。除非是真的覺得冷了,才會想到該添加衣衫了。 今日葉宇剛要出門前往染坊查巡事宜,卻迎來了潘之所的書童。 書童道明來意之後便恭敬地轉身離去,而葉宇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心道今日的正事又耽誤了。隨即與秋蘭、孫伯說了一聲,便由佘侗誠趕著馬車前往城外清流河。 郭嘯天自從前往玉屏山成婚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月有余。雖然沒有郭嘯天在身邊葉宇有些掛念,但是也明白新婚燕爾的難舍難分。 其實葉宇一直把郭嘯天當做朋友看待,如今朋友能有一個安定的家,也是他一直所希望看到的。 由於郭嘯天的離去,這推輪椅的事情就落在佘侗誠的身上。佘侗誠與郭嘯天雖是師徒關系,但是兩人的性格卻是天壤之別。 佘侗誠畢竟是久混於市井,身上的一身痞氣仍舊未能退去,因此性格上要比郭嘯天張揚許多。 對於如今的佘侗誠而言,自從經葉宇之手讓陸坤伏法之後,他就已經死心塌地的跟隨在葉宇的身邊。 雖然陸坤最終沒有死在他的手裡,但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這也算是為自己的大姊報了仇! 佘侗誠趕著馬車向城外而去,一路上葉宇在車內都沒有說話,直到出了縣城葉宇才歎了口氣沉聲道:“侗誠!” “大哥有何吩咐?”佘侗誠以為葉宇有急事,於是一拉馬車繩將馬車停下,轉過頭來向車內問道。 葉宇先是思量了一會,隨後輕聲問:“若是有人出賣了你,你該如何去對待出賣你的人?” 佘侗誠聞聽此言不由得一愣,他沒想到葉宇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過他也只是一愣神,隨後便毫不猶豫道:“若事出有因出於無奈,或可饒恕小懲大誡!若是因私忘義,根據綠林道上的規矩,輕則斷其手腳,重則以命相贖!” 葉宇暗自點了點頭,輕輕地挑起車簾露出一絲縫隙,看了佘侗誠一眼後,又將車簾放下,隨後沉聲道:“算了,大黃既然是你兄弟,此事我不再追究,回頭讓他離開清流縣不要再回來……走吧!” “額……是!” 葉宇的話讓佘侗誠感到一陣愕然,不過他仍舊會遵行葉宇的指示。雖然他不知道葉宇說這話的緣由何在,但是他相信葉宇不會毫無根據的趕走大黃。 不過一切的疑問,也只有回頭親自問一問大黃才清楚。 馬車在路上緩慢有律的前行著,葉宇坐在馬車裡卻是微微歎了口氣。 他原本不想再提及此事,但是對於背叛出賣的行為,是葉宇前世今生所不能容忍的事情,猶如鯁在喉一般難以下咽。 葉宇知道佘侗誠身邊有大黃與胖子兩個兄弟,所以才考慮要不要對出賣他的大黃予以懲罰。 當時壽州有害洗發水與香皂事件,雖說是潘成峰在暗中搗鬼,但是葉宇不會相信自己煉製成的新型用品,會被當下的人輕易仿製。 那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自己的作坊裡出了內鬼。由於自己對這些新型用品格外看重,所以對每次出售的東西都會多番檢測。 如此一來內鬼沒有機會在其中動手腳,那只有將香皂的製作工藝大致透露出去。 當他從壽州回來之後,他就已經在暗中觀察。經過連日的調查之後,他才確定大黃就是那個內鬼。 可是在此後葉宇一直沒有揭露大黃,其中原因除了是顧及佘侗誠得感受之外,也有著他自己的打算。 雖然對於潘成峰的多次使絆子,他已經做出了容讓。但是為了以防潘成峰再次為難,他不僅並沒有動大黃,反而暗中對其予以保護。 如此一來,只要潘成峰有了不軌之心,大黃就會成為他鉗製潘成峰的一顆棋子。如今潘葉兩家已經進入合作的階段,葉宇覺得對於大黃的處理,也是時候擺上台面了。 雖然他也覺得很為難,但是面對背叛二字他無法容忍。 …… 今日清流河上的船舫裡,除了潘之所外還有兩位年輕文士。其中一人身著綢藍色錦衣長衫,身形高挑頗有幾分風姿。 而另一人則灰白色緞子衣衫,雖然身形不高但手持折扇自有一番風度。 樂姬們撫弄著絲竹樂器,不時從船舫裡傳來嫋嫋之音,三人端坐席間推杯換盞好不快意。 偶得幾段絕妙詩句,也是品論讚歎於暢快淋漓之間。 三人在船舫裡閑談了許久,藍衣公子向潘之所詢問道:“潘兄,你口中所言那葉宇才華出眾可是當真?” 潘之所放下酒杯正要搭話,卻被一旁的白衣男子搶了先,隨即輕搖折扇道:“沈兄,你有所不知,這葉宇李某倒是認識!雖頗有幾分才學,卻也並非潘兄口中讚美之言!” “哦?李兄認識此人?”藍衣男子似乎來了興趣,於是歪著頭詢問道。 “當然!說起這葉宇也真是命運不濟,諾大的一份家業竟被他叔父霸佔的一無所有,最後還被打斷了雙腿!” 說到這裡,姓李的白衣男子飲下杯中酒,繼而嘲諷笑道,“聽說此人經商很是成功,不過終究是個商賈,難登大雅之堂!” 白衣男子的評價,潘之所並未作出辯駁,而是淡淡一笑自顧的飲酒。與他同坐的二人,乃是滁州本屆另外兩名舉人。 姓沈的藍衣公子名喚沈金川,乃是全椒縣人士,位列本屆州試第一名,也就是解元公!而姓李的白衣男子名喚李墨,乃是來安府人士,位列本屆州試第三名! 對於李墨認識葉宇,潘之所沒有感到絲毫驚訝,因為他知道葉宇原本也是居住在來安府。 若不是被其叔父趕出葉家,也不會流落到清流縣定居。因此對於李墨熟知葉宇的經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今日潘之所特邀二人泛舟湖上,除了敘談同窗之誼外,還邀請了葉宇前來一聚。他本是想邀葉宇前來,幾人在一起談論詩詞文章吟詩作對。 因為在這方面潘之所對葉宇很是佩服,所以不想錯失這次相聚的良機。可是僅憑方才李墨的不屑言語,潘之所心中就已然有些後悔,後悔讓隨身書童前去邀請葉宇。 因為他不知道,今日的邀請究竟是對還是錯…… 就在潘之所想著自己心事時,船頭的書童便疾步走了進來:“少爺,葉公子來了!” 潘之所聞聽不作怠慢,起身便向艙外走去,沈金川見狀也急忙起身,尾隨其後跟了出去。 而艙內只有李墨卻是微絲未動,依舊若無其事的品著美酒,若不是沈金川在起身之後拍了他一下,估計他會穩如磐石的一直坐下去。 此時葉宇已從馬車上下來,由佘侗誠推著輪椅向船舫而來。 葉宇抬眼一瞧迎面先後過來三人, 於是還未到近處就先拱手客氣道:“葉某腿腳不便,耽誤了諸位的雅興實在有罪!” “葉賢弟客氣了,這時辰尚早豈有耽誤一說?”潘之所面帶微笑的說道。 沈金川在後面打量了一眼葉宇,隨即拱手道:“未曾想到潘兄口中的峻拔之人,竟是如此的年輕!” “這位是……”葉宇看了沈金川一眼,隨即將目光落在了潘之所身上,示意潘之所予以介紹。 潘之所一拍額頭歉意道:“一時興起竟然忘了介紹,賢弟,這位是沈金川沈公子,乃是本屆州試的解元公!” “哦?幸會幸會!”葉宇沒有想到眼前這位藍衣公子,就是本屆州試的解元,這讓葉宇不由得不鄭重地打量了幾眼。 “這位你應該不陌生……” 葉宇順著潘之所所指的方向一瞧,頓時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當然不陌生,李兄與葉某當年也算頗有交情!看來李兄此次州試也是名列前茅了,真是可喜可賀!”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李墨有著文人都有的清高毛病,很看不起商人身份的葉宇。 但是他也不能失了禮數,將折扇合攏在手中隨意道:“葉兄經商有道,如今也是白手起家,同喜同賀才是!” 幾人似有似無的寒暄的恭維著,潘之所最後以河岸風大為由,邀約眾人一同進入船舫敘談。 可就在葉宇準備進入船舫之時,卻被李墨出言攔了下來:“慢!這船舫葉兄若要進入,可要按照我們文士的方式才行。否則如此高雅的聚會,李某怕沾了些許銅臭,不知葉兄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