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插曲 唐簡和皇甫淵離開後,王戈他們也進了自己的包廂中,一俟侍女送完茶水點心出去,周含笑便忍不住氣憤道:“那個姓唐的,也太無理了!真當自己有幾個臭錢,就想到處顯擺嗎?竟敢那種態度對筱柔姐!盈盈,你剛剛為什麽拉住我,我就要好好問問,他唐門就是這麽教自己子弟的麽?真不知道皇甫公子為什麽要和那種人走在一起!” “秦公子”也很是不爽地說道:“什麽‘聞花樓七公子’,還不是靠著唐門的名頭在囂張,若有機會,我倒要跟他切磋切磋,稱稱他有幾斤幾兩!” 沈盈皺眉道:“若是他們真敢為難筱柔姐,我們自然不能退縮,但現在你們強出頭,不但幫不到筱柔姐,反而是給她添麻煩,也讓‘楊媽媽’難做。” 這番話倒是讓王戈對沈盈有些刮目相看,看來這為沈家千金,倒並非是那種單純養在府中,不諳世事,天真爛漫的大小姐。 一方面正如沈盈所說,她們和唐簡鬧起來,她們背後有沈家、有周家、有四海鏢局、有秦天白、有妙虛子,自然不怕唐簡甚至皇甫淵敢怎麽樣。但憐花樓的“楊媽媽”就難做了,而謝筱柔夾中中間,更不好受,到頭來真正頭疼、真正麻煩的反而是謝筱柔。 另一方面,她們這一行人,除了謝筱柔外,沈家千金和周家小姐,按理說其實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的。雖然這“花舞鬥”的表演其實並沒什麽淫褻粗俗的內容,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高雅,包廂中其實也有些官宦豪富世家的女眷在。但“憐花樓”畢竟是青樓,她們身為女子,如果在這裡和人鬧起來,傳出去,多少會對名聲有損,於她們不利。這也是謝筱柔要出頭拒絕,與唐簡、皇甫淵交涉的原因。 王戈暗想,若今天和謝筱柔在這裡的,是沈家的少爺,是周家的公子,是四海鏢局的少主人,那恐怕那唐簡並不敢對謝筱柔出言無禮,因為他們若是真的直接懟回去,唐簡加上個皇甫淵,也頂不住,只能是自取其辱。 說到底,這畢竟還是明朝啊…… 至於王戈,雖然他是一行人中唯一的男性,但他肯定不會出頭的,一點用都沒有。畢竟論到背景身份來,謝筱柔背後的“醉仙樓”好歹還有“紅姑”、有隱約的寧王影子在,他現在擺在台面上的,可就是個小捕頭,還是千裡之外青州的小捕頭。別看唐簡、皇甫淵跟他稱兄道弟好像一見如故的樣子,他要是冒頭,肯定就把他當肉餅一樣的踩,反而還要謝筱柔、沈盈她們來維護,徒惹麻煩。 “好啦,這種小事,我早見得多了,不算什麽,別小題大做壞了心情了,來嘗嘗‘憐花樓’的點心,我聽楊媽媽說,他們的大廚可是高價從江南專門請來的喲。”謝筱柔似是已經將剛剛的事情拋諸腦後,語氣很是歡快地介紹起小吃來。 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老提那話題,都是十六七歲或二十出頭的女孩,吃吃喝喝,談笑聊天,看看表演,很快剛剛的鬱悶便已去了大半,包廂裡的氣氛又歡快起來。 王戈從謝筱柔等人的對話中,也得知了她們之所以會專門到太原來看“花舞鬥”,卻是因為周含笑的提議。 周含笑在看過謝筱柔的“謫仙舞”後,覺得對自己的劍舞很有啟發,便想到太原城來看看這場集三府七州花魁行首的“花舞鬥”上,是否也有能激發她劍舞靈感的舞蹈。 青州的“醉仙樓”也辦過不少的花魁比賽,比現在這“憐花樓”辦的三府七州的花魁大賽“花舞鬥”還要規模大的也有,王戈雖然沒有親自去看過,但這種比賽大概是什麽樣子、什麽模式,他都是知道的。 不得不說,這時代的青樓女子,特別是那些當紅的清倌人,有資格“賣藝不賣身”卻依然讓人趨之若鶩、一擲千金的,每一個的“藝”都是相當厲害的,皆是雙商極高、長袖善舞的才女。要麽是飽讀詩書、博聞強記,知識淵博程度甚至勝過許多秀才書生;要麽是從小訓練,能歌善舞,精通樂器,熟稔樂理;要麽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便是與大儒相談,也毫不露怯。全都是相當厲害的女子,絕不單是靠長相身材而已。這些女子,若是在六百多年的後世,每一個都可以單憑自己的能力,創下一番事業。 “花舞鬥”的規則其實很簡單,從周邊各個知名青樓過來的花魁們輪流上台表演,才藝不限,但大都是歌舞樂器之類,有時間限制,時間到後下台,然後客人們可以為自己覺得欣賞的女子加“花紅”。 每位姑娘都會表演三輪,最後以各人的打賞花紅數目來決定誰是“花舞鬥”的優勝者,誰是這次三府七州花魁中的花魁。 最後的勝者不僅可以得到自己的打賞花紅,還能得到其他所有姑娘獲得的打賞花紅中的兩成,可謂名利雙收。 而給最後勝者打賞花紅最多的客人,則可得“憐花樓”大老板珍藏的絕世名酒“君莫笑”一壇。至於那客人是要自己帶回去喝,還是要與他所支持的花魁共飲,就由其自己決定了。獲勝的姑娘得了客人如此大的支持,自然也不會一點表示都沒有,甚至有些當紅清倌人的初夜,便會在此時交出。 說到底,雖然表演都是雅致、優美的才藝,似乎逼格也高,但畢竟還是歡場,依然是一個比人氣、比錢多的遊戲。 王戈也極少有這種能慢慢欣賞歌舞琴樂的機會,除了那些悠揚婉轉,古意盎然,讓人有出塵曠達之感的樂曲外,同樣也有一些用琵琶、堂鼓之類樂器演奏的,極具節奏感的樂曲,配以極具力量感的舞蹈,看得王戈都忍不住會抖腿合拍。 這些個以舞蹈為主要才藝的花魁, 幾乎都有著一定水平的輕身功夫。王戈忍不住瞥了眼包廂內的謝筱柔,這位江湖上人稱“舞仙”、據說跳“謫仙舞”時就仿如真仙下凡般的舞蹈大家,估計功夫也不錯吧? 不過從平時走路的腳步和呼吸來看,王戈又察覺不出她有內力的樣子,難道已經到了他察覺不出來的水平? 似是感覺到王戈的目光,謝筱柔看了過來,微微頷首致意,含笑道:“王公子覺得如何?” “很好看。”王戈自然是點頭稱讚。 周含笑卻是略有些失望地搖頭道:“還是和筱柔姐的‘謫仙舞’沒法比。”很顯然,她本來打算看看“憐花樓”這花魁比賽上的舞蹈,看是否還能像謝筱柔的“謫仙舞”一樣,讓她對自己的劍舞迸發出更進一步的理解。 沈盈也說道:“你還真以為筱柔姐的‘謫仙舞’是隨便能看到的呀?如果舞界也有天地榜的話,那筱柔姐肯定已經是天榜上的宗師了!”說著看向王戈:“王公子在青州,應該看過筱柔姐的‘謫仙舞’吧?” 謝筱柔笑道:“王公子緝盜追凶、公事繁忙,卻是沒有來看過呢。” 王戈說道:“以前一直覺得,我這樣的俗人,當是賞不來那般高雅的舞藝的……”確實,王戈雖然常去“醉仙樓”,但基本都是去後院,不是去見“紅姑”,就是去見白瓏,倒是真很少去主樓喝酒聽曲、叫姑娘作陪。 “剛剛你不是聽得挺投入的?”“秦公子”吐槽道。 “啊,那就是以前我太低估自己的品味了!”王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