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 83 章 ◎平叛◎ 曾幾何時, 蕭鈺與雲蓧之間,也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小情侶。 然而此刻, 她歡歡喜喜地穿了嫁衣, 要另嫁他人,他則為博一個前程,以她為質…… 蕭鈺看著被他擒在掌下的雲蓧, 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與不忍。 他對雲蓧,大約從未動過真感情吧, 他心中,甚至還是恨著雲蓧的。 若不是雲蓧忽然變了心,他也不至於如此被動,更不必與吳王那鼠輩合作! 他對周芸婉倒是動過一絲真情, 可最終換來的, 不過是對方毫不留情的算計! 感情有何用?感情有何用!待他奪得了這天下至尊之位,他定要將那些曾經了他的人, 全部踩在腳底! 蕭鈺將雲蓧擰到跟前,將刀架在了雲蓧的脖頸處, 衝著昭睿帝冷笑一聲:“你若不想你這新娶的美嬌娘命喪黃泉,就命你的人全部放下武器!” 昭睿帝膽顫心驚地看著那雪亮的刀鋒自雲蓧纖細的脖頸處劃過,正要開口,卻聽雲蓧開口道:“你要拿我威脅咱們這位皇帝陛下, 卻是打錯了主意。人人皆知, 他待我不過面子情罷了,唯有先皇后才是他真正心愛之人。若不是他無意間與我有了肌膚之親,若不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 他又怎肯立我為後?你將我一刀結果了, 指不定還正好稱了他的心!” 這名武將,是秦王的舊部,從前對秦王最是忠心不過。秦王死後,他一心想著為秦王復仇。 雲蓧分明是個弱不禁風的大家閨秀,怎會有如此大的力氣,下手如此精準?他當真認識過雲蓧嗎? 蕭鈺見勢不好,當即起了撤退之心。 蕭鈺料想昭睿帝看在雲相的面子上,不會當真看著雲蓧去死。 要知道,為了捉到雲蓧,蕭鈺可是脫離了自家侍衛的保護圈。倘若昭睿帝當真不在意雲蓧的生死,蕭鈺的處境將變得十分危險。 一直到被昭睿帝的士兵圍困起來,蕭鈺都處於怔愣的狀態中。 蕭鈺看了一眼被他拿捏在手中的雲蓧,打算讓雲蓧掩護他們父子二人出城。 昭睿帝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雙眼時,眸中平靜無波,仿佛真應了雲蓧之語,對她的生死毫不在意。 昭睿帝雖知,雲蓧特特說這番話是為了迷惑蕭鈺,但他還是心塞得不行。 他們分明是兩情相悅,怎麽就成了他與雲蓧有了肌膚之親,迫於雲相壓力不得不迎娶雲蓧了?他將雲蓧看得如眼珠子一般,雲蓧卻對蕭鈺說,他盼著雲蓧去死? 他一時竟不知,自己好不容易捉來的棋子,究竟是不是一枚廢棋。 齊王看著這一幕,覺得很是礙眼。即使他已注定無法逃脫,他也不願讓昭睿帝好過! “你對雲相的閨女倒是寶貝得緊,可惜你不知曉,雲相早已背叛了你!若非雲相主動做了我們的內應,我們也沒法這麽輕易將手中的兵卒安排在你周圍!” 在雲蓧脫困之後,昭睿帝一反方才的淡然,緊張地將她護在了懷中。 罷了罷了,待昭睿帝成了他的階下囚,便是再不願正視他,也只能仰望他。 雖則昭睿帝不會為了雲蓧而置自身安危於不顧,但眼下,他們父子二人已經沒有能耐威脅到昭睿帝。 說著,昭睿帝看了蕭珂一眼:“你在扮演紈絝子弟之時,放松了對底下將領的掌控,這是你最大的失誤。蕭珂,你可還記得當初先帝曾送給你的一句話?人貴自知,沒有這能耐,便別攬這活計!” 蕭鈺吃痛,不由放開了雲蓧,雲蓧迅速回到了昭睿帝的身邊。 誰知,昭睿帝周圍的侍衛將他護得密不透風,他寧可去關注蕭鈺父子的動向,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你,為何背叛我?”蕭珂艱難地開口。 蕭珂自認已經待他夠好了,他唯獨沒有想到,這人竟會背叛他。 他本以為,當他說出這些“內幕”之後,會看到昭睿帝當場與雲蓧反目成仇。再不濟,也會引起昭睿帝與雲蓧之間的相互猜疑。 就在蕭珂決定派手下的人對昭睿帝下死手之際,他身邊的一員虎將忽然倒戈,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思及昭睿帝方才對雲蓧的緊張,在遇刺之時,還特特將雲蓧納入了保護圈中,蕭鈺決定賭一把! 另一邊,吳王蕭珂的突然出現,的確打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雲蓧的這番話,是在擾亂蕭鈺的心神,又何嘗不是在提醒昭睿帝? 他看到他口中與他沆瀣一氣的雲相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蕭珂險些要吐血:“即便你從未將我當成你的主人,那秦王呢?秦王的仇,你莫非已經忘了?你向皇帝投誠之時可曾考慮過,日後去了地下,該如何與秦王相見?!!!” 齊王冷笑一聲:“雲相半輩子隻得了這麽一個寶貝閨女,愛若性命,你卻為了先皇后而屢次折——辱雲家小姐,你猜,雲相心中積攢了多少對你的恨意?” 誰知,就在這時,雲蓧忽然拔下發鬢中的一根銀簪,朝著蕭鈺的手狠狠扎了下去! 被雲相呵護在掌心中的“雲蓧”自然沒有那樣的本事,將門虎女出生的“方蓧”卻是有的。 然而他知道,此刻的他,越是表現出對雲蓧的重視,雲蓧的處境便越是危險。 然而,昭睿帝卻將雲蓧攬得更緊了:“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朕,此番能夠順利平叛,雲卿功不可沒,待朕與皇后舉行完大婚,該好生犒賞雲卿才是。” 如今,有能耐造反的,一個個都束手就擒了,蕭鈺父子自然不認為他們有能耐造成昭睿帝的反。 那將領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昭睿帝卻道:“當年他無家室牽絆,自然能為秦王出生入死,以報秦王知遇之恩。如今十數年過去,他已有至親至愛之人,有了一雙可愛的子女,自當以家人為重。” 蕭珂原以為,從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昭睿帝,這次定會不得不正視自己,甚至用憤恨的目光瞪著自己。 蕭鈺見狀,有些慌了神。 昭睿帝聽著自家愛妻一張嘴便開始胡說八道, 心中梗得不行。 “自然是因為秦王能駕馭他,而你不能。”這時,昭睿帝終於施舍了一個眼神給蕭珂:“他從未真正效忠於你,又何來背叛之說?” 若非如此,蕭珂也不會這般倚重他。 “什麽,那雲相與你反目成仇,竟是假的不成?”齊王的瞳孔猛然收縮。 雲蓧一眼就看出蕭鈺心中的疑惑,可她不打算為蕭鈺解答。 他們父子二人長留京中,手中沒有多少兵馬,這便是他們最大的短處。 “齊王,這世上,可不只你一個聰明人。在你與趙王試圖利用本相的時候,便已落入了本相的陷阱之中。” “原來,先前的種種,都是你與皇帝聯手做的局麽?”趙王咬牙切齒地道:“你們當真是一對好翁婿啊!” 在舉事的緊要關頭,趙王與齊王輕信了雲相,他們實在輸得不冤。 昭睿帝不願叫這些礙事的人破壞了自己的婚禮,便對身邊兒的侍衛們吩咐道:“將這些反王全部拖下去,大婚照舊進行!” 雖則他與雲蓧的大婚已是讓這些人給攪合了,但終歸要有始有終。 沒了這些虎視眈眈的反王,昭睿帝與雲蓧身邊的防衛又再一次升了級。 由於昭睿帝平定反王之地,離京城中最繁華熱鬧的地方有著相當一段距離。 待帝後大婚的流程全部走完,京中那些愛看熱鬧的百姓都沒有察覺到絲毫端倪。 直到翌日,昭睿帝將趙王、齊王與吳王反叛之事公之於眾,並列舉反王們的各項罪狀,百姓們才後知後覺,原來,帝後大婚當日,竟發生了這樣驚心動魄的事。 趙王、齊王與吳王被判抄家,府中成年男丁全部處死,女眷沒入教坊司。 至於三王,則暫且被關押在牢獄之中,即使他們犯下了如此大的過錯,昭睿帝也沒有立馬處置他們的意思。 他們手底下的高級將領自然也跟著一並獲罪,或抄家,或流放,直接參與造反之事的則被判處斬首,因著昭睿帝“隻誅首惡”的想法,這幾名諸侯王手底下願意投降的兵卒,倒可網開一面。 只是,這些兵卒日後會被打散到各地駐軍之中,逐漸被昭睿帝的人吸收,絕不會讓他們再聚在一場。 除了直接參與謀反的三王之外,豫王父子也因著為吳王通風報信,並在關鍵時刻劫持新皇后之事,而被昭睿帝投入了大牢之中,革去身上所有官職和爵位。 經過一番審問之後,蕭鈺父子被宗室除名,貶為庶人,且被賜了毒——酒。 有人試圖為蕭鈺父子求情,卻被昭睿帝直接問罪。 眾人又聽聞雲皇后受了驚嚇,如今正在養病。 他們這才意識到,昭睿帝對這位新上任的雲皇后何等重視,蕭鈺觸碰了昭睿帝的逆鱗,昭睿帝自然不會輕易饒了他們。 因著京中的一番動亂,帝後大婚之事,並未給宮中帶來多少喜氣。 翌日,昭睿帝忙於處理朝政之事,雲蓧去給太后敬茶之時,太后臉上難免帶了幾分不虞出來。 太后雖知三王謀反乃是蓄謀已久,與雲蓧並不相乾,可她心緒不佳,難免遷怒到雲蓧身上。 然而,還不等太后朝雲蓧發火,就被洛夫人給勸阻了。洛夫人得了昭睿帝恩旨,可時常入宮來陪伴太后。這些日子,她已將太后的脾性摸透了,由她出面,通常都能將太后給哄好。 有洛夫人從中周旋,雲蓧總算是沒有受太后的氣。 恍惚中,雲蓧腦海裡閃過些許片段。 初為人婦的方蓧來給當時的洛皇后請安之際,洛皇后因想著讓娘家侄女兒配自家兒子,心中對佔了自家侄女兒位置的方蓧百般不喜。 奈何蕭錚一早便與洛皇后剖析過方蓧的家世背景,以及先帝對武安侯府的看重。 洛皇后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不能輕易得罪了武安侯的掌珠。 於是,這第一次婆媳正式會面,就是在十分僵硬的氛圍下度過的。 有些人之間,大概永遠也無法做到相互喜歡。好在有蕭錚從中轉圜,方蓧幾乎沒有吃過來自婆婆的苦頭,他最是知道該如何哄著自己的母后。 而如今,哄著洛太后的人,換成了她的娘家堂侄女。 待昭睿帝從前朝趕回來後,第一時間便是向雲蓧詢問,她在太后處可曾受了委屈。 雲蓧挽著昭睿帝的手,笑著道:“你這些日子開恩,特特許洛夫人入宮小住,為的便是這一日吧?有了你的悉心安排,我又怎會受委屈?” 昭睿帝握著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吻著她的發旋:“我不在你身邊,終究是要擔心你的。母后她有時……實在是糊塗。她如今身子不好,需要時時靜養,平日裡你不必去打擾她。有些實在避不開她的場合,我盡量陪你一道去。” 雲蓧讓他這話給逗樂了,輕輕拿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戳著他的背:“你這樣說,好似母后那裡是龍潭虎穴似的。” 昭睿帝讓她撩撥得有些情難自禁,忍不住將她摟緊,喉結滾動了幾下,聲音中也帶上了些許沙啞之色。 昨夜本該是昭睿帝與雲蓧洞房花燭的大好時光。 然而,叛賊黨羽尚未掃盡,這些人皆是隱患,昭睿帝如何有心情與雲蓧親香? 再者,當年方蓧為人所害,若是不將凶手抓住,給雲蓧一個交代,昭睿帝總覺得自己無顏見她。 盡管昭睿帝已讓雲蓧蹭出了幾分火氣,但他還是緊緊擁住雲蓧,對雲蓧道了句“莫鬧”。 雲蓧詫異地看著他,滿眼皆是不解:“臣妾這是尚未侍寢便失寵了嗎?” 昭睿帝伸出手,覆住她的雙眼。 雲蓧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的鼻息,變得愈發重了,似是在刻意壓製著什麽。 片刻後,昭睿帝才啞聲道:“蓧蓧,莫要再鬧了。否則,我要忍不住了。” “那便不忍了,又有何妨?” 方蓧對待感情時,態度大方,從不扭捏,如今逐漸恢復記憶的雲蓧也一樣。 她心悅昭睿帝,自然想要得到對方的全部。只是昭睿帝不知為何,竟一直躲著她。 若說大婚當夜,昭睿帝尚有理由不與她親近,眼下反賊都已經伏誅了,他再遠著她,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昭睿帝歎了口氣,道:“是我過不了心裡那關。若不能將害了你的人找出來,並繩之以法,我又有何顏面得到你全部的愛?蓧蓧,再給我些許時間……” 聽著昭睿帝沉痛的話語,雲蓧才想起,因著她的離去,昭睿帝早已有了心病。 雖說因著她的歸來,昭睿帝這心病好了許多,只是,曾經的傷口結了疤,時不時因著陰雨天而隱隱犯疼,與從未受過傷,終是不一樣的。 罷了,橫豎他們已經等了那麽久,再等上幾日,又有何妨? 害了方蓧的,左不過就是那幾個人,現在,那幾個人都已落入了昭睿帝的手中。 雲蓧對昭睿帝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等你。” 昭睿帝匆匆離去,當日,他便在朝中下旨徹查先皇后誤隱符水身亡一事。 消息傳到宮中太后耳中,太后頓時坐立難安。 “皇帝……皇帝這是要將哀家架在火上烤啊……” 雖則當年太后從無謀害先皇后之意,但她畢竟做了旁人手中的刀。 若昭睿帝要徹查此事,那罪魁禍首固然討不了好,太后只怕也要遭人非議。 洛夫人歎了口氣,太后如今身邊兒的宮人,都是昭睿帝精挑細選過的。 若是昭睿帝不點頭,宮外的消息,斷然傳不到太后耳中。 昭睿帝恐怕也是想借著此事嚇唬嚇唬太后,徹底打消太后朝著帝後之間的事伸手的念頭。 為了自己與女兒的前程,洛夫人少不得好生寬慰勸諫了太后一番,總算是將太后的情緒穩定住了。 在受過驚嚇之後,太后甚至還生出了禮佛的念頭,不為別的,就為定一定自己的心。 她尚不知她先頭的兒媳已換了副軀殼重新回到了宮中,她隻一心想著,若是她吃齋念佛,指不定能夠贖清她的罪過,平複方蓧在地下的怨氣。 原先太后強壓著自己特意不去想這件事,可如今,昭睿帝將這件事擺在了台面上,再也容不得她逃避。 洛夫人在寺廟中呆了些時日,也受了一番佛法的熏陶。 聽聞太后對佛法產生了興趣,洛夫人私心裡想著,讓太后有個心理依托,平日裡有些事兒做,也是好的。 洛夫人自認向佛之心不夠純粹,但與太后講講佛法還是綽綽有余。 雲蓧本以為,自己入宮之後,少不得要與太后打交道。 沒想到,太后自從醉心佛法,便一發不可收拾,連雲蓧每隔幾日的請安都免了。 這對於雲蓧而言,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她又不是聖人,沒有誰能夠在間接害死自己的人面前保持心平氣和。 她與太后,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這時,昭睿帝的調查也有了進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