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夏皎乾淨利落地切開肉,放入蒸鍋中開始蒸。至少要蒸一個小時,溫崇月擰好定時器,剛想說話,手機再度響起。 夏皎側身,認真地問:“不需要接嗎?” 她從始至終沒有問是誰打來的電話。 溫崇月說:“是不想見的親人。” 夏皎沒說話,她擰開水龍頭,嘩嘩啦啦,洗乾淨手。 手機鈴聲戛然而止。 夏皎還惦記著她鮮鮮嫩嫩的薺菜,拿了雞蛋,就聽溫崇月說:“貓舍的br聯系我了。” “真的?”夏皎一雙手濕淋淋的,她想起來了,“是不是金吉拉!” 她很喜歡白色的長毛貓咪,在前天,溫崇月為她在貓舍中付定金,預約了一隻金吉拉。預期中的接貓時間,應該是在今年冬天。 “有位客人因為家庭變故取消了訂單。” 溫崇月拿手機過來,放低身體,遞到夏皎面前。夏皎看清楚了,綠色眼睛,圓圓眼睛周圍是漂亮的深色眼線,蓬蓬松松一團。 夏皎眼睛都亮了:“好漂亮。” 溫崇月征求夏皎的意見:“如果你想要這隻,我們下周就可以把它接回家。” 夏皎努力點頭。 小蝦米呼呼嚕嚕吃乾淨了罐頭,湊過來,用頭蹭著夏皎的腳。 小尾巴蓬蓬松松卷起來,柔軟到像是蜻蜓的尾巴輕點水面。 夏皎提出疑問:“小蝦米跟我姓了,那這個貓貓要不要跟你姓?它是男貓還是女貓?” “可以,”溫崇月打字,片刻後,告訴夏皎,“是雄性。” “姓溫的話,還是雄性……”夏皎若有所思,“溫泉蛋怎麽樣?我最喜歡吃溫泉蛋了。” 溫崇月讚賞:“完美,不過,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確切地講,貓咪是一個做了絕育手術的雄性。” 做了絕育手術的雄性。 沒有蛋蛋。 夏皎握著雞蛋,愣住了。 稍稍安靜。 啪嗒一下,夏皎把蛋敲破,試探著問:“那叫……溫泉?” 溫崇月:“……” 沉默兩秒後,他面不改色地說:“非常合適。” 家中大廚負傷,中午的菜沒有之前那樣多。 夏皎能力有限,溫崇月也不打算讓她學太多,家裡面,有一個人會做飯就足夠了。 夏皎並沒有說謊,她的確會煎蛋餅。 蛋液在熱熱的橄欖油的親吻被煎到焦黃,點綴著碧綠青翠的薺菜,春天最鮮嫩的野菜,每一口都是綿延的清香。 經果木烤後的爐肉在蒸鍋中慢慢吸足水分,肥瘦間脂肪完美交融,酥香而不爛,肥美卻不膩。 蒸鍋裡的水煮了鮮嫩的黃心白菜,墊在白瓷盤中,爐肉切成小片,整整齊齊碼好,搭配韭菜花、青白小蔥絲和醬豆腐——切這一道工序還是溫崇月來的,夏皎的手不行。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豆腐茼蒿暖鍋,這是夏皎讀大學時候發明出來的吃法,老豆腐切片、鮮嫩茼蒿取杆,放上鮮香菇和魔芋粉,酌量加入生抽、糖和水,在小鍋裡慢慢地燉。 吃飯時,夏皎忐忑不安地等溫崇月,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溫崇月咬了一口,她整個人身體都快趴桌子上了,連聲問:“好吃嗎?” 溫崇月微笑:“很棒。” 夏皎松了口氣,她重重跌坐回位置,雙手托腮,眼睛明亮,如釋重負。 她說:“那就好。” 溫崇月的筷子稍稍一停。 夏皎興致勃勃地吃著暖鍋和薺菜蛋餅,以及蒸爐肉。 她第一次吃這種做法的爐肉,對此讚不絕口,而溫崇月卻意識到一點。 ——自己的妻子是一個需要從別人眼光中尋找認同的女性。 她做得很好,但她卻仍舊會從別人的評價中來謹慎地確認自己是否成功。 溫崇月什麽都沒說,面色如常地和夏皎聊了聊工作,聊了聊未來的規劃。 夏皎吃掉了魔芋粉,垂首,想了想:“過兩天,我去試著投一下簡歷。” 她雖然有一點拖延症,但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犯,很快就將自己的簡歷寫好。晚上,等夏皎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後,溫崇月用平板看了一下,簡單地改了幾筆,潤色一部分。 現在是晚上十點鍾,溫崇月去了外面的衛生間,在陽台上安靜地坐了一陣,小蝦米已經睡著了,團成一團,小狸花貓不喜歡窩,夏皎精心準備了那麽多窩,它都不喜歡,就喜歡縮在沙發一角。 思考許久,溫崇月打開手機通訊錄,給列表中的白若琅打去電話。 很快就接通了。 “崇月,”那邊的女人似乎並不意外他在這時候打來,“和你童伯伯家女孩相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溫崇月站在陽台之上。 隔著透明落地窗,能夠清晰地看到湖面,薄冰已經漸漸消融,路燈安靜,冬日夜寒冰冷,少有行人在外走動。 而陽台花架上,最不起眼的、得不到陽光的角落中,是夏皎精心照顧的小小青苔盆景,毛絨絨一片綠茵。 這東西像她,安安靜靜自娛自樂,不喜歡曬太陽,不想被太多人注視。 但青苔也有青苔的妙處。 苔花如米小,亦學牡丹開。 溫崇月拿著手機,平靜開口:“我已經結婚了,不勞您費心,媽。”Top